这几年,坊间亦有传言,说新帝三番五次请秦老出山,悉被婉拒。 新帝敬重秦老,人尽皆知。若得秦老襄助,魏卿回中都的路会好走很多。 剩下的,便只是为他寻一个契机。 正思索着,木门开启,魏溪亭打伞出门,故作惊讶地愣神。转瞬,下台阶,左右张望,确认没有其他人,才迎她而去。 “公主怎会在此?” 总不能把心思全盘托出了,李书音说:“听楚掌柜讲,拈花巷售花鸟虫鱼,我闲来无聊,来瞧瞧,找一找有无黄别甲锦鲤的鱼苗儿。以前,我在小花园养了两条,每次一敲池壁,它们就会游到我面前来。” “前面‘笼纱铺’家的鱼样最多,臣陪公主去看看。” 临时找的借口,当不得真。 她微笑拒绝:“出门在外无法照顾,暂时不买。二姐他们大概起了,我想请他们用早点,但不知他们都喜爱什么吃食,魏卿帮我参谋一二。” “行。”他爽快答应。 刚出发,忽被叫住。 “魏郎君请留步。” 青衣少年冒雨前来,面露难色。 “方才小的为我家老先生整理行囊,不慎把伞骨架撑坏了,家中找不出其他伞。 小的见姑娘来接郎君,便贸然前来一问,可否借郎君的伞应急?老先生急着赶时间,小的再跑去买,恐怕来不及。” 少年乃是这户‘拈花一笑’人家的小儿子,编这出话,多半受人指使。 ‘赵阔究竟在捣什么鬼?’ 魏溪亭心里叨唠一句,却听身边的姑娘大方地搭话。 “可以。”她把伞举高,超过他的头顶,“魏卿,你借伞给他,我跟你撑一把伞。” 略微诧异地盯了李书音一眼,他怔怔地递伞给少年。 “多谢姑娘,多谢郎君。”少年连连鞠躬,兴高采烈地反复叨叨,“太好了,终于不用被老先生骂了。” 目送少年进门,李书音轻声道:“你撑伞,我拿菩提。” 伞把残留着她掌心的余温,魏溪亭紧紧地握住手柄,像牵着她的手,令他万分紧张,又压不住上扬的唇角。 他个子高,目光斜下一瞥,就能看到她小小的脑袋。她今天扎了双丫髻,戴着他送的流苏排簪。 静默着,走到巷子口,街道上的行人比来时多些,包子铺前排起长队。 “公主……”魏溪亭极其轻微地唤了一声,周围吵闹,以为对方听不见。 “嗯?”李书音仰头看他,杏眼圆溜溜亮晶晶的,比十三里坡的清泉还澄澈。 一瞬间,魏溪亭那口气提起来,居然忘记呼出去,呆呆地看着她。 “怎么了?” 猛地回神,他很窘迫,慌忙别开视线,指着排起长队的包子铺,说:“瑶瑶喜欢它家羊肉包。” “嗯,去看看。”她眼睛完成月牙儿,笑容灿烂。 雨后初晴,魏溪亭拎着大包小包的早点,跟在李书音后侧方。 主街店铺基本全开,行人逐渐多起来。思来想去,他终于在距离时来客栈不远处,一鼓作气地叫停。 “三姑娘。” 看他憋了一路,李书音已经猜到他有话说。 “你讲,我听着。” “三姑娘记不记得,昨晚在下跟您说的话?” “昨晚?” 下巴磕着伞把,李书音仔细回想,至多记得在饭馆把酒言欢,之后发生了什么,忘得一干二净。她尴尬地摇头。 其实,冲动之下脱口而出,问完后他就后悔了。如果可以,他真想遁地而逃。 他落荒而走,李书音小跑紧跟。 “魏卿,我……我昨晚好像吃酒醉了,我当真不记得发生过什么。我……我做坏事了?” “没有。” “那……那你说过什么?” “没什么。” “我去问二姐。” 他忽然止步,“除了我们,没人知道。” 天啦!李书音倒吸一口气,瞠目结舌。使劲地回想,生怕做出对不住二姐的事,可任凭掏空了脑袋,都没半点儿印象。 晋州那堆兄弟姐妹当中,唯有二姐待她诚心,她真真儿地不愿冒犯别人所爱。可怜兮兮地央求魏溪亭。 “好魏卿,你就告诉我吧,否则我心难安。二姐待我那般好,我……我只想知道……我不能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