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皇伯伯不准生事,又下落不明,不知到何处寻。往后,去哪儿、做什么,她万分迷茫。 无论怎样,决计不能再拖累魏溪亭。 先前以为余生难返故土,她散尽钱财誓与南凉诀别。而今,浑身上下,唯有手腕戴的白玉绞丝镯贵些,那物件乃先帝钦赐。 身无分文,寸步难行。赴金州一路,吃穿住行总不能让别人破费。 转着镯子打量,斟酌犹豫。 魏溪亭端水来,见她出神凝望窗外胡杨,分外伶仃。一霎,他心生怜悯,垂眼看看胳膊肘搭着的银朱长衫,停在门口。 前世,她爱绯衣,性子张扬,如苍穹上耀眼的骄阳。今生,她沉稳许多,平素常着浅色系衣裳。 这件长衫,不知她喜欢与否。 似有感应,李书音侧目而视,微笑颔首。 放好面盆,魏溪亭将长衫搁在桌上。 “公主擦把脸,换身衣服,舒服点儿。” 绯色里子面料光亮顺滑,瞧着价值不菲;纱织长衫外套,银丝挑花,纹样精美,是她从未见过的花式。 “此花名为凤凰木,原是红色,为凸显出来,故以银线挑刺。二公主新购置的,公主先将就穿会儿,稍后臣再为公主添置新衣。 时来客栈有味酒糟圆子特别出名,拌上槐花蜜汁,香甜软糯尤其解暑。公主来一碗?” 环抱双臂,斜倚窗栏,李书音笑吟吟地看他介绍。 那笑容狡黠,像只精明的小狐狸。 魏溪亭被盯得心慌。 “魏卿。” “嗯?” “你有事?” 干巴巴地堆笑,魏溪亭败阵投降,“公主聪颖绝伦,什么都瞒不过公主。” 见到李司瑶那一刻,她就猜到了。 朝他走去,“关于逃亡,你有何计划?” 倒杯凉茶推给他,李书音面带笑容,目光真挚:“我相信你。” 只言片语,尽诉真情。魏溪亭动容,甚至贪念这份信任。 然而,绝大部分计划无法明说,他只想拼尽全力,把她摘出去,送她走得远远儿的,她要去金州找穆从谦也没关系。 “臣与人约在黄沙镇,处理事务。但此地鱼龙混杂,恐生变数,原打算请客栈东家先护送公主去望郡。待忙完后,臣再赶过去和公主汇合。 适才听二公主说,西坞也会来,她更熟悉望郡。所以,臣想托她帮忙。” 到金州找兄长,本是托辞,李书音正愁找个什么理由离开。听他这么一说,倒省了力气。 未等她询问细节,魏溪亭继续说。 “西坞乃清河王次女,少时曾在晋州历练,与二公主和臣都熟。其人稳重踏实,武艺高强。” 短暂停顿,他刻意解释。 “西坞和望郡陈知府家长公子有媒妁之言,她在望郡行走,更为方便。” “听你安排。” 听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应声,魏溪亭如鲠在喉。沉默一瞬,问:“公主来碗槐蜜酒糟圆子吗?” “嗯。多谢。” 一贯的温和从容,如今却因姑娘越来越疏远客气的态度,渐渐分崩离析。 他躬身告退,被叫住。 “魏卿,以后你如果感到紧张,就尽量缄口不言。你一慌,便会说很多话。” 魏溪亭一怔。 随之,由衷展颜。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只会在面对她时,紧张到语无伦次。 这些,是他此时此刻无法开口说的。 他微微躬身,恭敬回话:“臣谨遵公主教诲。” “你找药来,我帮你换。” 荒野茅屋躲闪不及,被她看到伤口,害她担心,魏溪亭已然懊悔。自己伤情如何,自己很清楚,定然不肯再允许自个儿暴露在她眼前。 “公主好意,臣心领了。客栈小厮和臣认识,信得过,臣请他帮忙就行。公主先吃点垫垫,吃完后好好休息会儿。等夜市开了,臣带公主去找好吃的。” 实际上,客栈哪有伤药?他得去医馆购买。备好瓜果和酒糟圆子,亲自端上楼。 做完一切,魏溪亭才出门。 刚出大堂,便远远地见一队车马驶过城门。他一眼认出,那是时来客栈掌柜的车队。 为首之人,穿玄色窄袖劲衣,秀发高束,骑乌黑高头大马,持红缨长/枪,斜背青黛色包袱。飒爽英姿,不输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