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化解尴尬,李书音提壶倒茶。 无意间注意到她后脑束发的银杏白玉簪,李司瑶不动声色地瞥了魏溪亭一眼。 “小妹,二姐今日有约在先,招待不周,望多担待。明儿二姐带你四处溜达,看看塞外风景。” “无妨。”她放下茶壶,“姐姐先忙。” “七哥,我赶时间,需先行一步。早上我买了两个甜瓜,镇在冰窖里,你跟我去拿。” 听出李司瑶话外之音,魏溪亭随她出门。 下了楼,走到水井边,李司瑶仰头确认小妹好好地待在屋里。才说:“我知七哥行事稳重,但今日你险些酿下大祸。” 魏溪亭不解。 李司瑶指了指后脑勺,“她头上那支银杏白玉簪。七哥予她簪子束发,兴许仅是临时起意,但落在有心之人眼里,怕会产生误会,给你们带去麻烦。黄沙镇不比境内安全,需时刻注意,莫生差池。” 经过提醒,魏溪亭如梦初醒,怪自己大意了。 “我去参加杏林苑医学研讨会,中都梁太医也来。我向他探探口风,看父皇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跟父皇多年,他断不会眼睁睁看你深陷泥潭而不顾的。等我消息。” 梁太医自新帝幼年起便伴随其左右,年迈辞官归田,住在中都郊外,新帝偶尔还登门造访。 此番各国民间医者于黄沙镇集会,李司瑶受邀出席,一为志向,二为襄助魏溪亭。 两人并排往外走。 “这次杏林研讨会和跑马赛相继举行,黄沙镇人员聚集,小妹很少出远门,又不会功夫,你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她。” “嗯,我知道。亥时我到杏林苑接你。” “七哥放心,凌风陪我。” 魏溪亭惊喜:“他好些了吗?” “雾水谷医师出马,自然没问题。” 垂花门边,柳条儿抽枝倒垂,他帮忙撩开。 回想起雾水谷谷主的话,李司瑶那张美人面愁云密布。 “七哥,我习医多年,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早练就了一颗平常心。但你我师兄妹一场,我思来想去,还是想跟你求个实话,你的病加重了?很严重了是不是?” 小师妹机灵,迟早能察觉出,魏溪亭并不意外,但亦不愿多言。 “师父毕生医术尽数传授于你,我若生病,哪能逃得过你的火眼金睛?我吃得下、睡得着、跑得动,好着呢。”轻轻拍拍李司瑶头顶,他笑着说,“小脑瓜子一天天地瞎想。” 如从前般活跃气氛,可小姑娘心事重重。 “雾水谷谷主读完你那封信,当即便前往秘境沁心湖,三天后才出来。谷主交给我一瓶药,说只能暂时缓解,让师兄尽早去,别耽误。 关于雾水谷的传言,我也听过不少。若非特别严重,谷主绝不会轻易前往秘境。 你有自己的考虑,不想多说,我理解。可我希望你能多顾惜自己。” 魏溪亭浅笑,承诺说:“等送升平公主到金州之后,我就去雾水谷。” “当真?”李司瑶伸出小指头,“拉钩。” 他好脾气地答应。 于走廊入口分道,李司瑶欲出门,刚走半步,忽然记起某件事。 “对了,西坞阿姐要来,你给她留一块甜瓜,她喜欢吃。” “西坞?”魏溪亭略感意外,“她来黄沙镇做什么?” “中都出事,你音讯全无,她听后岂能安生?人家冒着风险大老远地赶来,你总不能拂人好意吧?” 陈年旧事,讲不清道不明。魏溪亭催促:“赶紧走吧,再晚赶不上了。” 莫可奈何地摇头叹气,李司瑶说:“七哥,倾慕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挺不容易的。她跟我们从小玩到大,都在一个圈子里,有话大家摊开讲,别生分了。” “嗯。” 魏溪亭含笑点头,目送小师妹离开后,方去冰窖取水果。 此刻,深宅内,李书音正倚窗透气。 这间屋子和沐音斋卧室布局极其相似,陈设简单。 傍晚余热未尽,屋里有些闷,她鼻头渗出一层薄汗。 天边晚霞如锦,城郭清晰,窗前一棵白杨枝繁叶茂,晚风吹过,摇曳生姿。 菩提寺禅房外,有棵百年菩提,傍晚时,她常临窗抄写经书。只有那一刻,心才是静的。 斜倚窗框,闭眼沐浴在微风中,仿佛回到菩提寺的日子。 上苍怜悯,免自己流落敌国受苦受难,她决心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