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就算是结束了。“虽然城市背靠着清水河,但毕竟是草原,水还是要节省着用。只有囊囊大福晋能时常用桶泡澡,现在我们在春夏时常过来擦洗,这里的帐子暖和,身上就没有味儿了。”听说在汉人的地方,尤其是南面,洗澡是可以一直用清水淋身的,但这话让人难以想象,在草原上,水、草都是珍贵的资源,容不得浪费,因此鞑靼人是很少洗澡的,即便来到了河边,水不成问题了,可燃料也很难得,鞑靼人是不许在河里洗澡洗衣服的,都得盛出来另外使用,另外,就算是大夏天,河流里的水也非常冰冷,直接跳进河里洗澡一定染病。像是察罕浩特王帐这样,女眷们三五天擦洗一次,都已经算是颇为奢侈了,让瓶子姐妹大开眼界——他们在科尔沁,夏天两个月能洗一次澡,冬天三五个月不洗澡也是常事,就连这样的擦洗都很难得。也就是这样擦洗的频率,才能留满头的长发吧,否则,按照原来的洗头次数,这样的长发就等着长虱子跳蚤,生癞痢头了——瓶子刚算是理解了王帐里的新发型,就又吃惊了:她们三姐妹是在一个帐子里站着洗澡的,姐姐让两个侍女服侍她们,自己也开始宽衣了,脱掉外袍之后,她直接把自己的头发整个端了下来!露出了下头的短发——原来,满头的小辫子都是假的,真正的头发是毛茸茸的寸头,上头还绑了一层纵横交错的薄网!拆掉薄网之后,总的发量甚至比从前三搭头时期还要更少多了!“这头发是假的!”这个发现,无疑冲击了乌云其其格的心灵,在此之前,她恐怕还不知道世上有假发这样的东西呢!瓶子也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她想到了王帐里进进出出的那些华服妇人——“她们戴的也是假发吗?!”“当然了!”珍儿已经熟练地用热水泡着毛巾,又滴了一点香露,随后稍微拧了一把,便用湿润的热毛巾开始擦头了,她的头发极短,都不用弯腰把头泡进盆里,就这么擦一擦就可以全都清洁到了,一边的侍女,则是熟练地接过假发,把它安放在角落里一个木制的圆底座上,用鸡毛掸子开始掸着上头的灰尘,“这要是真头发,过一个冬天还不得长满了虱子?糊满了头油和泥垢?大汗和囊囊大福晋都喜爱洁净,那多不得体?”“这汉人的假发啊,戴起来谁都看不出来,回到自己的帐子里,把它一拆开,又是多么的自在?别说福晋们喜爱,就连大汗和贝勒们都是喜爱不尽,还有好事的小伙子,也买来假发戴着,点缀兽牙,也很好看,就是跑马还是不方便,他们干脆就剃了光头,跑马的时候摘掉假发,从草场回来了再戴起来,从边市来,就是这东西卖得最好,各地的台吉都想要,一到仓库就全定光了。”何止台吉们呢?就连这两个科尔沁部的小格格,都对假发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强行按捺到自己擦洗完了,便上去新鲜地围着假发看个不停,满口都是啧啧的羡慕之声,又把珍儿拿来替换的秋衣裤和毛衣、毛裤翻看个不停:这也是汉人的东西,毛衣裤虽然原材料是鞑靼诸部生产,但毛线却是从边市买回来,让侍女自己编织的,至于秋衣裤,原料是棉花,这也是鞑靼不出产的东西,瓶子拿在手里,只觉得布料比科尔沁部能买到的棉布细腻了许多,领口、袖口的工艺也是原本从未见过的,居然有点儿弹性,能够紧紧箍着手脚,她们不禁赞叹起来,“汉人的好东西可真多呀!”“姐姐在察罕浩特可真享福了!”再没有比娘家人真心实意的夸奖,更让人舒心的了,珍儿也是容光焕发,高兴地说,“可不是?边市什么都有,价格也说不上贵,等你们要走的时候呀,我们多把秋衣裤买几套,带回家给额吉她们都穿上,这就是难得的厚礼了!”至于假发,这大概是买不到的,就连珍儿也只有一顶,擦洗过后,科尔沁的两个土妞儿虽然穿了秋衣裤、毛衣裤,也换上了珍儿准备的窄袖宽身纽扣袍子,但还是只能梳着三搭头,这瞧起来就有点儿发土气了,不过,她们还是赞叹于这两种新衣服的舒适,一走出帐子,就大惊小怪地说,“新衣服好挡风,只穿着袍子就够了,连皮袄都可以不必披啦!”这会儿,太阳已经要下山了,吹来的风也有了结冰的感觉,这个季节的草原,第一天早起,草叶子上还是会挂霜的,皮袄当然要穿,珍儿抿着嘴,笑着说,“都穿上吧,刚从暖帐子里出来,身上还火热,一会儿被风吹久了,你们就觉得凉了!”“珍儿,你娘家妹妹来了吗?”迎面而来的贵妇人,手里抱着小木盆,里头装着肥皂、丝瓜络,身后跟了几个侍女,明显也是来擦洗的,她好奇地看了瓶子她们几眼,便和珍儿笑着叨咕了起来,约着明天一起去跑马,以及去参与别的活动,“娘家来人了,那你们还上课不?”“上,我带我妹妹们一起上!”这大概也是大汗的小福晋,因为珍儿要去拜见囊囊,没说几句两人就分开了,乌云其其格好奇地问,“姐姐,你们上什么课呀?怎么出了科尔沁,人人都在说上课的事?”“不懂事的孩子,不上课,哪来的钱买秋衣裤,买假发呢?”珍儿简短地说了几句,但还是没有解释清楚,因为囊囊大福晋的宫帐就在前方,她示意两个妹妹一会再说上课的事,“到了囊囊面前,你们可要注意礼仪……囊囊肯定会问你们科尔沁和建州的事情,你们也要注意言辞,按照家里人的吩咐开口……”就这样,三个科尔沁家的不起眼姑娘,先后走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