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扑簌簌乱响,伴着秦琴洪亮的声音:“把生存丝巾裹着头脸——” 身后跟着的人们手忙脚乱地照做,那看着带着无数网眼的丝巾罩着脸仍然能够看得清前路。脸上脖子上来不及罩着的地方被刀锋般锋利的茅草割得鲜血淋漓。而有丝巾护着的地方却仍旧完好无损…… 还没来得及感到惊叹,就已穿过了茅草丛,眼前的山路越发崎岖,几乎不能称之为“路”,满山的树林子里,带着细刺的小树枝刮刷而过,把夫人们身上穿着的绫罗绸缎直接报废了不少……趔趔趄趄的走了一顿饭功夫,眼前出现了一堵矮墙。 矮墙虽矮,后有高墙,众人看到那高高的烟囱还冒着黑烟,木板门后有无数杂役忙乎着进进出出,一个一个一个的表情恍惚。牵紧了小青骢的缰绳,秦琴从俯身状态支棱起自己身子,眼神舒悦:“果然啊,猜得没错……这是避暑山庄的御膳间……大厨房里日夜要用热水,还要从天不亮就开始预备膳食,所以这边的门每日只关闭两个时辰。” 定安侯夫人道:“可是,我们不是没有腰牌么。” 随意地把脸上的求生丝巾解落下来,往肩上一甩,秦琴道:“腰牌这种东西,不会落到此处……或者这么说,宫里的贵人们那双眼睛,看不到此间。”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啊,只注意防范门前的高头大马,鸾仪车队,却从不会留意到在暗处默默地为衣食住行付出的底层太监宫女杂役们。 而万物有灵,在小青骢、油花骢眼中,却不会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它们只知道,那个尖声说话的白面人,会每日给它们投放豆料。 那个说话柔声细气,还没到它们背脊高的年轻雌性,会轻柔抚摸它们的颈脖背脊。 那个声调粗猛,经过它们面前都带起一阵风的年长雄性,会帮它们打掉旧蹄铁换上新的…… 所以闻着这些味道,它们就回到这儿来了。 当秦琴下了马,牵着马匹走向御膳房的这道仅可容一人通过的木板门时,守门的小太监看到她,面露震惊:“县主!您怎么走这边来了!” 秦琴道:“小公公,我们外出玩耍过了时间,正门的守备大哥非得要皇上手令才可放人。否则就要等到明天白天开门方可进入。我身后的这些人,都是这次随行的女眷,山庄外面荒凉无比,实在找不着过夜的地方……我就只好厚着脸皮,来求您放行了。”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也很客气,还侧过身去,让小太监看清楚身后那支疲惫不堪的人马。 小太监看得分明,顿时眉毛一拧,严肃道:“既都是女眷,身骄肉贵的,怎么可以在外面过夜……小的明白了,这就去禀告大总管。请各位夫人进来安歇。” 原来在矮墙和高墙中间,是一个瓮城,瓮城里头是谷仓并各色咸杂仓库、马棚等。另有十数间房屋,诸事俱全。不说十分舒适,但躲风避雨,做口热饭,那是足够了。 更遑论这一批命妇们,劳累了一天,又受了惊吓和颠簸,此刻进了温暖的屋子里,一杯暖呼呼甜滋滋的热姜茶进了腹中,简直如同在地狱折返了人间。 “真好。我从来没有觉得这种粗叶子茶这么好喝!”不知道是谁,大声呻吟着,“还有这些姜。我们家好久没有在日落之后吃姜了,都说是午时之前的生姜是补品,午时之后的生姜有毒。” “青云嫂子,不能那么死板嘛。” “那是,现在不喝点姜汤,寒气进了骨头缝里,落下病根来,多少人参都补不回。” 惊魂甫定,大家又有了开玩笑的心情,彼此之间的情谊,更是又紧密了一层。 不过片刻功夫,王诚刚亲自来了,进门就是一个团团四面揖的大礼,开口带着恭敬:“几位夫人受苦了!小的迎接来迟,诸多失礼,请各位夫人莫要见怪。” 王诚刚是顺武帝身边的大红人,众命妇早就站了起来迎接、回礼,听见他说话恭敬客气,越发面上有了光彩:“王总管客气了。” “王公公深夜打扰,是我们不好意思才真。” “王公公好平易近人啊。” 花花轿子人抬人,众多命妇没口子的夸赞,王诚刚合笑得不拢嘴,秦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王公公,这边可有什么近路,可以快些回到里面?” 王诚刚胸有成竹的道:“县主放心,我这边都安排好了。住在西翼的夫人,请随我家王泽文走。” 一个白面皮中等个的青年太监对着大家露了一下脸。 王诚刚道:“其余人等,住在东翼的,随洒家走。” 他带来了八顶小轿子,自己和王泽文一人一顶带头,妇人们一人坐一顶。轿夫换了软底靴子,走路又快又稳,从御膳房送饭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