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责荆州圣心难测 朝议互市同促大赦 在宣府这段日子,义父的消息一直有收到。 义父和二子都平安,万叔也一直跟随相护。送消息的密探还带来了义父的亲笔书信,信中满是对宁王的感恩和对小月的挂念。 小月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落了下来。 宁王送粮船队先行到达,解了蜀地燃眉之急。后面朝廷的赈灾粮米也陆续运到。蜀地那边局势已安稳下来。江右商帮的船只则陆续离开蜀地返回江西。 瓦剌议和使团次日便启程东行,巫大勇随行相陪。朱宸濠留宣府处理一些善后事宜,待出发返回京城,已是三日之后。 自宣府顺驿路回京,过了沙城堡,在到达下一处城堡前,朱宸濠在一处土坡停下马,向前遥遥望去。 小月掀帘往外看,识出了这里,她以前随父亲也来过。 略显萧条的瑟瑟秋风中,那场触不及的硝烟屠戮早已远去。 朱宸濠骑马在前,她看不到他面上表情,但能猜出他心中所想。 那一役,已是永远刻在大明的耻辱柱上。 乾清宫内一如往常。高深的殿堂,日暮时分的光影在通铺的金砖地面上拉得老长。层层垂地的厚重金丝帐幔间,细微的尘埃浮沉于空。 顶天立地的通墙紫檀大书架前,桌案一侧的香几上搁着炉瓶三事。祥云纹盘龙宝鼎香炉的微孔里,袅袅飘出龙涎香的微白。 团团薄雾缓缓升起四散,渐渐与半空的微尘交织融合,难分彼此。 于无声处,已无处不侵。 弘治斜倚在窗边的炕床上闲闲翻看奏章,太子朱厚照伏在炕桌上专心临帖习字。 自从朱宸濠去了宣府,弘治就命东厂密切关注宁王的一举一动。 东厂提督刘洪垂首侍立,恭恭敬敬事无巨细回禀自己打探来的消息。 前线一应事务回完,他接着又道出其他发现:“另据从辽王谷王那里得来的消息,宁王这一路身边还一直跟着一名女子。” “什么女子?”朱厚照停下笔,瞪大眼睛好奇道。 弘治不耐烦起来,打断太子的探询:“他又未曾大婚,还能是什么女子?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以后就不要向朕回禀了。还有别的么?” 刘洪言语被打断,他心道自己还没说完呢,怎么皇上就不高兴了。宁王对这女子……他想了想,还是缄口为上。 这位惯会逢迎圣意的东厂提督转而开始回禀最新消息:“瓦剌大王子一行由巫大人相陪,已至京中。这大王子倒并未着急请奏面圣,反是让人带着在京中四处游览。难道,他是想等皇上先开口要求见他?” “哼,他不着急,朕更不着急。还想让朕先请他,看谁耗得过谁!之前如此猖狂,居然敢在西南安插窝点,朕还没找他们算账。他倒好,摆谱跟朕拿腔作势起来。荆州那帮子人也是无能,这么些年,怎么一点迹象都没察觉?”弘治话锋一转,语气越发不善。 湖广巡抚荆州知府等官员事后早已进京打点过,刘洪便出言相帮道:“夷陵周边山林茂密,又山匪众多。他们伪装成盗匪,总是躲在山沟里,荆州那边实在难以辨明。事后,他们也是自责不已。此事一发,他们便迅速动手,全力将那窝贼匪都歼灭了。” 弘治听出刘洪相帮荆州诸人的意思,他并不打算轻轻放过:“若非宁王这次遇刺,他们是不是又能装睁眼瞎一辈子?你少替他们遮掩!若说不知情,肯定是有的。若说一概不知情,你觉得这话,朕能信么?” 此言一出,刘洪心下一凛:皇上的意思是非要找几个人出来背锅么?此前都没有计较,为何过去这么长时间才开始算账?难道,跟这次议和有关?还是另有缘由? 他又思及此次议和:莫不是,皇上气得并不是荆州诸人,而是……所以要借题发挥? 身为皇帝近臣,刘洪自是知晓弘治对宁王的忌惮。 荆州那帮子人,在宁王指挥下就变得如此神勇,上下一心,对匪寇手到擒来,怎地以往就做不到呢? 这份能力到底是应算在荆州诸卫身上,还是该归功于宁王? 荆州宣府这两次事件,宁王明面上都是立了大功的,皇上自然不好如何。又兼送粮一事声名大噪,皇帝不赏都说不过去,还能怎么下手! 可皇上心里憋着的这口气咽下不去,所以才要找荆州的人泄愤出气。 瓦剌这帮无用之人,搞这么大阵仗,若是直接搞死倒也罢了。皇帝借藩王遇刺龙颜一怒,作势宣战一番,之后再议和也可。那荆州的人也就不必担此罪责。 可偏偏这宁王这么命大,不但牵头领导离间剿灭夷陵两处最大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