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泽见余秋风如此恭敬,不由失笑道:“我还从未见余山长如此不耻下问。”
朱敬泽的话中多少有些揶揄的意思,余秋风倒也不以为意:“不耻下问么,我虽然重面子,但是遇到不懂的事向来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朱敬泽笑道:“余山长此言让我刮目相看……可惜,我这儿的砂锅,哪怕打破了,你都无法得到真正的答案。”
余秋风道:“无妨,能多知道一点算一点,我也不贪心。”
“哈哈,余山长快人快语,比起荀颜两位山长,还是你有意思些。”
朱敬泽笑了两声,接着道:“夫子当年说服众人将李家推上帝位,没有其他,只有一个原因。”
他看着余秋风的双眼道:“李氏一族,乃是人族气运所系的根本。”
“李氏一族的来源除了夫子至今无人知道,反正我翻遍史料典籍,也未见过李氏一族的记载。”朱敬泽缓缓说道,“说来也奇怪,那李氏横空出世一般,随后便被夫子推上了帝位,从此便受万民供养,至今也有两千年了。”
余秋风恍然道:“确实,我也从未在其他典籍中见过皇家的记载。你若不特意说起,我还真忽略过去了。”
“这不怪你,两千年来,还真没有人去追究此事。”朱敬泽道,“一来此事是夫子定下来的,无人会去质疑夫子,二来皇家虽然称帝两千年,可在离天却无实际权力,两千年来,天下百姓对历代圣人如数家珍,可对历代帝王却知之甚少。”
余秋风挑眉道:“没错,正是如此。”
两千年来,离天皇朝的运作依托的是儒家,皇帝在其中的戏份,大多在于祭祀等礼仪性的事务。
正是政由儒门,祭则寡人。
因此,不仅是余秋风,而是绝大部分人都是无意中忽视了皇家的存在。
朱敬泽低声问道:“余山长曾经给燕王世子加过数年的气印,难道你没有发现皇家血脉的奇特之处?”
“你是说……他们不能修炼儒佛道任何一家?”
“这是其中之一。”朱敬泽伸出了一根手指,“皇家不能修炼,确保了每一任皇帝都不可能在位太长时间,我想也是夫子选择李家的原因之一,只不过相对气运之说,并不是关键而已。”
他又伸出了一根手指:“还有便是皇家中人那强得离谱的肉身,按道理说,以他们的肉身之强,完全不需要再加气印才是。”
余秋风皱眉道:“的确,可这惯例不是自夫子之时便已经形成的么?”
朱敬泽点头道:“正是,所以到现在我不明白其中关键所在。我猜测,这大约与气运之说有关。
他叹了口气道:“我家祖师知道的也就这么些,而且都是口耳相传,过了这么多年,更有散失之处,到如今我所知的就更少了。”
余秋风问道:“那你为何说皇家无力做出刺圣之事?”
朱敬泽道:“不显而易见么?皇家两千年来一直是有名无权,裴元度与皇家合作,他图什么?图名正言顺?呵呵,皇帝陛下的话,还不如他的丞相印用处大。”
“刚才也说了,皇家之人无法修炼佛儒道三门其中之一,哪怕想从皇室内部培养大能修士,也无从培养;而且每一任皇帝在位时间最多也就二三十年时间,且终其一生出不了永安京,也无法秘密培植势力。”
“还有,你莫忘了,管理宗室的宗正大人。”
听到宗正二字,余秋风“啊”了一声:“啊!对了,还有宗正。”
朱敬泽点头道:“正是。宗正一脉虽然出自李氏旁支,却得夫子点拨,入了炼体一脉,算得上是夫子的记名弟子。他们一支虽然与儒道佛三家相比差上许多,可对皇家却也能稳稳震慑。”
“也是,从立国开始,宗正就是被赋予了管理宗室的大权,如今的宗正大人,这么些年来,也算得上兢兢业业。”余秋风点头道。
宗正这个职位一脉单传,这在离天也是少见的,两千年来,对宗室的管理,依循国法,且完全接受中书省和大祭酒的监督与管辖,从来没有出过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