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夫人走到乔氏的床边,见她的屋子之中只有零星两三个奴仆伺候着,厅堂上的秽物都没怎么清理干净,还有几个小丫头居然在打瞌睡,没半个人注意到乔氏的嘴唇都干裂了,面色便沉得厉害。 叶氏照例是跟着高老夫人过来的,自然要替她开口:“一个个的,人是死了不成?怎么都没有人好好伺候?” 实则,她的目光一直往床榻上躺着的乔氏身上飘过去,心中的恨与妒忌都快扭曲到面上来了——凭什么乔氏就有这样的好运气,她都这样多年没有生育,眼见着被四房按了个害人通奸的大罪在头上,怎生又有孕来保她的命了? 呸,不要脸的下作娼妇,定是与人通奸才得来的孩儿! 叶氏心中这样骂着,又不得发作这一波气,只得撒气撒到周遭的仆役身上,要叫人将在门口打瞌睡的那几个拉下去打死。 高老夫人瞥了一眼叶氏脸上的神色,心中有些嘲讽。她当然知道叶氏不至于为了乔氏身边的人伺候不尽心生气,这二人从来就没有对盘的时候。叶氏生气,恐怕是嫉妒乔氏这个年纪都居然有了身孕,与她这个守寡的人不一样,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将气撒到下人头上。 但高老夫人并未阻拦。 一个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圆脸小丫头连忙扑过来,朝着叶氏磕头:“叶……饶命!” 她们以前喊惯了叶氏,都是喊夫人的,可这小丫头将将要说出口的时候,又猛然想起先前三郎君在祠堂发的那一通脾气,只怕自己喊了这一句夫人,顿时给自己引火上身,便登时将“夫人”二字吞了回去,没敢多说一句话。 叶氏的面色更是难看,尖锐地扯着嗓音叫嚷:“你们二房的人都是死的不成,这样不尽心的丫头,怠慢主子,还不拉下去打死!” 这尖锐的声音将躺在床榻上的乔氏都惊醒了些,高老夫人一见她的眼皮微微动了动,便轻咳了一声:“好了,有孕原是好事,你若在这样的喜事里打死人,沾了血腥晦气,没得损了孩子的福气。” 叶氏听了这话,更是满肚子的怨恨——怎么,有个肚子便了不起了? 别是个野种,也配高老夫人这样护着她! 想到这里,叶氏的嫉妒之中又生出几分讥讽来,明二叔这样看重子嗣之人都没有叫人来守着乔氏,只怕是心中也有此怀疑。 如此一想,叶氏只觉得通体生泰,恨不得立即能够证明这孩儿是乔氏与人通奸所得,那她再是嚣张跋扈,做下如此淫贱不要脸之事,明府也容不下她! 而叶氏被高老夫人喝退,那小丫头连忙替自己辩解:“二夫人身边得用的几位姐姐和嬷嬷,今日都被我们爷赐死了,咱们都是临时从外院调度进来的人,从前不曾伺候过夫人,都是做的洒扫浆洗衣裳这样的粗使活计,难免有些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夫人饶命。” 她生怕主子们不信要了她的命,连忙将自己的双手举起来,众人这才看清她的手上全是常年做粗活留下的老茧,一看就不是内院之中细皮嫩肉的使女。 而如此一说,高老夫人才想起今日院子里头闹的那件事。 彼时高老夫人听闻闹起来了,本有心过去看看,只是那时候她正好有些犯了头风,不愿动弹,刚巧大孙子明以江来她这儿同她说了好些好听的话,共享天伦之乐,心里头正松快着,不想去沾这些晦气的事,便只打发叶氏过去看了。 叶氏回来同她禀告的时候,满脸都是幸灾乐祸之色,高老夫人不喜欢叶氏的轻浮愚蠢,心里不痛快,没怎么听就叫叶氏下去了,明日再说。 原本以为后宅之中闹些事情,也不过就是那些争风吃醋的戏码,没什么新鲜的,如今一听,居然都逼得她那生性温吞的大儿子把院子里头的仆役们都杀了,可见这事儿很有些严重了。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细细道来。” 叶氏一眼看见床榻上的乔氏眼皮子正有些轻微的抖动,知道她定是已经醒了,不过是在装睡,心中恐怕心虚的很,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道:“母亲恐怕还不知道吧?今日四房抓到个嬷嬷,说是奉二夫人之命,过去将害了大娘子的使女给杀人灭口了,结果又牵连出一桩贿赂案子,乃是二夫人亲自贿赂她的事情。那贿赂人的东西,可了不得了,乃是一件关键之物。” 叶氏说到这里,话语高高的提了起来,脸上压不住的喜色。 床上的叶氏果然沉不住气,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有几分怨毒地看着她。 叶氏可不怕她这些怨毒,生怕这院子里头的人听不见似的,放声说道:“那东西,可是一件能证明咱们这位二夫人,与人通奸的好物件儿啊!” 高老夫人面色一寒,正要细问,又埋怨叶氏的心思这样狠毒又愚蠢,只想着踩乔氏两脚,怎么想不到她们是一府邸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