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站在门口静静看他。 他依旧还是那副样子,颓废无比地趴在地上,任由涎水流了满脸,脏兮兮的,活像一只臭狗。 明棠喊他:“可还认得我是谁?” 他也不回话,双眼呆呆的,甚至看上了面前的一颗石子,用舌头舔到嘴中去狠狠咬着,边咬边含混不清地说些难听的咒骂,好似口中的那颗石子就是他翻来覆去辱骂的仇敌明棠。 “放你出去与你的妹妹团聚,你可愿意去?”明棠又言。 他仍旧不说话。 他嚼了嚼口中的石子,方才还是满脸的憎恨,一会儿又忽然转了神情,也不咬口中那颗石子了,倒像是在吃糖一般发出啧啧的声音,边吃边嘻嘻笑着,脸上一派陶醉。 当真如此颓废,全然得了失心疯,行径如此疯迷颠倒,不似正常人了? 明棠悔暗不明地勾了勾唇角——她从来不信,如他这般十分自我又品行恶毒的人,不过受到这般打击就能失心疯? 这些人必是在心底藏着深深的恶念,只待一朝得势,便窜出来作乱无穷。 在她的面前装模作样,还真以为没人识破他? 若非留着他还有用处,明棠早就将他了结了,以绝后患。 倒是这时候,旁边小屋的拾月忽然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一面说起:“小郎,他醒了!” 那小太监竟然醒了? 明棠一双美目之中有些意外,思索片刻,立即步伐匆匆地往来处而去。 而等她走后,方才还瘫在地上一派痴傻样子的沈家表兄,忽然收敛了满脸的傻笑,阴狠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明棠一入那间小屋,便闻见里头传来的浓烈血腥味。 明棠以袖微微掩住口鼻,瞧见软榻上挣扎着下来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人,正是刚才假死醒过来的小太监。 他从软榻上下来,又浑身无力地跌倒在地,身上的伤口并未处理完全,却浑然不在意,膝行几步,一下子扑倒在明棠身前,含混不清地哭求:“明三郎君,救救,救救奴才的兄弟……” 明三郎君? 他倒认得自己的身份? 明棠心中正疑惑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血肉模糊,而随着他哭喊的动作,脸上原本已经有些愈合迹象的伤口又崩裂开来,烂疮和脓血顺着他的泪一同涌出,又凄凉又可怖。 “慢慢说,不着急。” 明棠看着他哭求的样子,终于从那没有一块好肉的面孔里再次看出几分熟悉——数月之前,她刚刚回京不久,便入宫赴太后寿宴,彼时远远隔着高台,曾见一小太监为杜太后捶腿捏肩。 那小太监的轮廓,正好与面前这人重叠在一处。 明棠又回想起先前杜太后有意染指于她的事情,彼时就有人说杜太后是因为痛失上一个疼爱的内侍,这才打算将手伸到新人的身上—— 难不成,那个疼爱的内侍,就是这被丢在水中的小太监? 明棠思及这件事情与杜太后有关,心中立即活络起来——若他当真是一直伺候在杜太后身边的受宠面首,或多或少必然会知道一些外头的人不晓得的秘辛。 杜太后在外人面前总是天衣无缝,而她目前并无能力将手伸进杜太后的宫中,若是此人身份确实如她所想的一般,那便是个极好的突破口。 “奴才是,是太后身边豢养的男宠。奴才的兄弟,也同样跟着福灵公主……奴才被害不过一两日,便察觉到兄弟也遭了毒手,还请三郎君开恩,救救奴才那可怜的兄弟!奴才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三郎君的大恩大德!” 他说话有些吞吐,隐瞒了自己来自金宫会假死之法的消息,只一个劲的跪在地上,不断冲着明棠磕头。 而明棠听他说起公主,又想他兄弟二人恐怕都是面首男宠之流,顿时想到那一日在白马寺之中听的那一场荒唐情事。 “你那兄弟……可是生得与当朝九千岁,别无二致?” 明棠虽被他如此哭求,却显然并无动容之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哭天抢地的模样,眼底一抹晦暗流光闪过,缓缓说道。 那小太监浑身一抖,虽不知明棠是从何知道的,却也不敢隐瞒,立即点头承认:“是,那正是奴才的胞弟。” 果然如此。 明棠倒也不急。 身份在此,若真是要救人,也不是急着一会儿便能救上的——明棠救人从来不烂好心,还得先从他们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才是。 她侧身看了拾月一眼,拾月立即会意,从一边搬了一把干净的椅子过来,在上头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