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前世里明家能起了这个将她送进宫去谋求皇帝宠爱的念头,正是明二叔最先牵头——若没有那一日的强行送进宫,明棠也不至于在这样的家国乱世之中被金宫的人掳走,尔后沦落风尘,受苦多年。 明棠的憎恨压在眸底的恭敬下,面上瞧不出一丝不妥当。 明二叔外放在陕北做个二品总督,并不算何等高职,明棠记得他行事中庸,为官也有些和稀泥混日子的意思,几乎没甚升迁指望,倒是谢不倾那日说起明旭诚是走得回京述职的路子,按大梁朝的官制,回来应当是入六部做个三品侍郎。但这回京素来是明贬暗升,明二叔这是回京升官儿来了。 他因何升官,明棠并不大感兴趣,只是如今有他把柄在手,明棠瞧他便不可自抑地想起那一日在小楼上瞧见他是如何丑态百出的。 可见这世人人人皆会装模作样,他那一日抱着个仆妇奴婢胡来的样子,与如今道貌岸然的木讷模样简直相差甚远。 明旭诚对明棠并无太大印象,但也晓得自己膝下唯一一个活蹦乱跳的男丁明以良是因明棠而死的,如今见她,面上很不热络,只是淡淡地点头,随后亲手扶了明以江起来,寒暄两句,这才大步流星地离开,说是去耳房更衣。 明棠瞧着他那一丝不苟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中哂笑不已。 也不知他这道貌岸然模样能坚持几时,明棠的大礼等着他呢。 他一走,明以江又想上来同明棠说话。 他寻的由头好笑,上来就问起周时意的事情。 明棠不必想也知道三房从未放弃过求娶周时意的念头,哪怕是明棠与她认了干亲也不曾放弃,但是她又有什么顾着三房的义务? 看着明以江那般模样,明棠只会讥诮地勾起唇角,哂笑问他:“周小妹的事情,倒不必兄长操心了,倒是齐家大娘子对兄长痴心一片,叫三弟我头上戴了不知多少帽子,难不成兄长也不肯给齐家大娘子一个名分?” 明棠一拿齐若敏来堵他,他就涨红了脸无话可说,实在是明棠当初茶馆那一局做的太死,没留一点余地,全上京城都知道明以江与齐若敏私相授受,纵使大梁朝民风开放些,这事儿也是太出格了。 好半晌明以江才呐呐开口:“三弟,此事之中,实有误会。” 如此苍白的辩驳,明棠是从来不听的。 看着面前人状似耿直憨傻的模样,明棠心中只有讽刺。 二房一窝子又坏又蠢的货色,三房便个个都是大智若愚的装相人,也不知明以江是真蠢还是假蠢? “这事儿,我与兄长绕不开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日后也不必再谈。” 欣赏够了明以江异彩纷呈的脸色,明棠便照例丢下一句冷话,转身就走。 明以江看着明棠那毫不拖泥带水的背影,不由得垂下了眼,遮住眸中难堪。 按照大梁朝的风俗,小年前祭祖之后,便是一些旁的琐事,女眷们倒是可以回房去休憩,但是郎君们是要在祠堂之中守夜的,守完了自己的时辰,也不得回房去休憩,只能在祠堂的偏房之中睡一夜,还不能带一个使女伺候,必得事必躬亲,简单朴素,以表对先祖的崇敬孝心。 明棠身子不好,她是守上半夜的,到了亥时便叫二房来接她的班儿。 明二叔脸色阴阴地过来,同明棠并无多余的话可言。 明棠似笑非笑地同他对视一眼,喊了一声二叔辛苦,便状似恭敬地退了下去。 她休息的偏房在稍远一点儿的地方,明棠转过了两处回廊才到。 这屋子等闲没人住,一片霉湿的潮气。 她进了门,便闻到屋子里点了一点儿淡淡的熏香,大抵是用来祛湿除霉的。 但明棠再往前走了两步,瞧见里头微微摇晃的红色烛火,隔着一层屏风若隐若现的床榻,她便顿住了步子。 同她预想的分毫不差,这祭祖之事,果然是个绝佳的动手之机。 明棠回头打量了一周,果然见这偏房之中并无其余的门窗,唯一进来的门已然阖上,她过去轻轻拉了拉,那门纹丝不动,显然是被人从外头锁上了。 她也算是发现了,明府之中目前对付她的,大抵都是些下毒下药的手段,这熏香也必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必是等着自己来招呼自个儿的。 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明棠如今身上都带着些应急的解药,有些是自个儿按照前世里金宫的法子做的,有些是厚着脸皮问谢不倾新鲜从西厂讨来的,不与那压情毒的药物相冲突,不必担忧又引出温泉庄子那一夜的事情重演,都是好用的。 她挑了一颗能维持思绪清明的药丸含在舌根下,慢慢地走入内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