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坐下,曹操因为饮酒脸上还有些红晕,虽然已经酒醒,但是酒气未消,整个人还显得有些亢奋。
曹操还以为曹昂是想询问他的态度,直接便说道:“子修,我看这天子不能再交给旁人,必须控制在手中。但将天子带回彭城,也是不妥,我觉得倒不如暂时择地安置,然后再行安排。”
曹昂点点头。
“父亲之言,也是我的看法。虽然三分天下,我已得其二,可是天子不管北上冀州,还是逃到其他地方,终归是不妥。
其实我留父亲,是有一个想法。
此番救援天子,我希望由阿父挂帅。待此事成功之后,由父亲在朝中辅政,替我看着天子,我先集中精力,灭掉袁绍。”
曹操一愣。
曹昂这个安排,问题很大。因为曹操之前毕竟也是一方势力,虽然他们二人是父子,可是曹操辅政,是有很多不可控因素的。
这个道理,曹昂肯定明白,所以曹操没想到儿子竟然如此信任他。
曹昂立刻便看出曹操的心思,笑道:“父亲,我素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我乃是父子,我还能不信任父亲吗?”
曹操听了这话,并未多欣喜,反而有些不满道:“你这么大人了,如何还这般天真。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若以假人,与人政也。我若是代为辅政,必然是操国家之大权,哪怕是父子,也不可。”
实际上曹操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
历史上的袁绍走的路子跟曹昂一般,也是让曹操代他控制天子,否则以曹操的身份、地位根本无力挟制天子。历史上曹操迁都许昌后,旧章既不存在,书记也少有,这个时候袁绍麾下军谋校尉应劭著《汉书官礼仪故事,凡朝廷制度,百官典式,多是应劭所立,可见曹操挟天子最开始时,一切都是袁绍说了算。
而最后的结果也很明显,袁绍玩脱了,曹操这个棋子反吞了袁绍这个棋手。
现在哪怕曹操、曹昂是父子,可历史上父子二人因权利反目成仇的,并不在少数。
曹操很明白这个道理,若是接了辅政之事,很可能会滋生无数的事端,哪怕他不愿意,也会有人推着他去做,到时候轻则影响父子感情,重则影响家族大计,所以他才不愿接。
曹昂没想到曹操如此推辞,他也不好强迫,可这样一来,就让他之前的算计都落了空。
“若是父亲不入朝,谁可在朝中?”
“我在彭城,子修你居于朝中。”
对于曹操这个建议,曹昂没说什么,显然他心中还充满着犹豫。
这时曹操又说道:“我以为出兵救援天子,还是子修亲自去的好。毕竟此事的象征意义巨大,子修亲自去,方可表现对天子的尊崇。”
曹昂点点头。
在曹操不去的情况下,自然是要曹昂亲自去了。
“父亲,若是今年秋收之后北上攻打冀州,你有几分把握?”
“子修准备秋天就动手?到时候秋高马肥,对于胡骑来说,可是大利,而且冀州也粮食充足,怎么看都对我不利。不若等到明年开春,让他们饿上一冬天然后再打,胜算更大。”
曹昂摇头道:“既然我要入朝,就等不得明年了,事情拖得越长越不好。”
曹操明白曹昂的意思,朝廷和袁绍相当于一内一外两个麻烦,而且还相互呼应,唯有先解决了袁绍,再对朝廷动手,掀起的风波才会更小。而且时间还不能拖得太长,待朝廷上下恢复元气,再对朝廷动手,又是一场大风波。
多方权衡下,曹昂只能尽快与袁绍决战。
“我是不惧袁本初的,只是我觉得这场仗,还是由子()
修你亲自指挥方为稳妥。”
“为何?”
“平定袁绍的功劳太大,别人接不住,也只有子修你本人亲自去指挥,才不会出现麻烦。”
曹昂看了父亲一眼,他怎么没发现,父亲什么时候这么通人情世故了,连功高震主都懂了。
曹操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曹昂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倒是看出来了,曹操很想做一个好父亲,至少是一个不跟他起冲突的父亲。既然如此,曹昂也不会去打破这种平衡,影响父子关系。
“既然如此,那此事以后再说。不过将此战提前到今年秋天,很多战前的准备不得不加快了。我此番西去,至少也得耽搁几个月,所以备战之事俱要交给父亲。缺粮、缺物,父亲尽管向班英要,这一仗,事关最后的大局,绝不容有差错。”
曹昂送走曹操,默默地思索着今后的局势。
他感觉自己发展到现在,已经到了瓶颈阶段。前进不得,又后退不得。自己肯定不能做王莽、杨坚、赵大一样的权臣,逼着天子禅让,那将会让自己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名声彻底崩坏。
曹昂为何不愿走禅让的路子,乃是现在的环境太可怕了,禅让几乎是个绝路。
因为王莽的一系列骚操作,让汉室江山多延续了二百年,说是天命也不为过,谁敢篡位,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历史的曹操其实跟王莽、司马懿、杨坚、赵大完全是两回事,他每一寸土地都是自己打下来的,只不过在外面套了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