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前推片刻,苏芽走出宋瑾的房门后。 “你的药柜里,有什么?” 估摸着苏芽已出了院子,宋瑾笑吟吟地问刘三点。 他的表情从容至极,然而刘三点的冷汗已经顺着额角往下流窜,只闷头敲着宋瑾手臂上的药壳子,却一声不吭,并不回答宋瑾的问题。 小锤子在药壳子上歪歪扭扭地锤着,一时轻,一时重,远没有过去的从容熟悉。 宋瑾哼了一声,突然将他的锤子推开,“要这麻烦做甚?” 他说完,抬手便将药壳子往桌子上敲击。 吭!吭!吭! 药壳子应声而碎,露出两只光裸紧致的手臂。 自由了。 刘三点惊的一个趔趄,从凳子上跌坐在地。 宋瑾抬手,摩挲着手臂和脸上残留的一点草药粉末,笑问:“刘老兄,你急什么?难道是我长得吓人?” 他的视线从桌上铜镜中扫过,只稍稍一顿,又笑道:“毒医盛名,果然名不虚传,这么一看,我被抢走的时间竟然似是都回来了。” 镜中人,眼波流转,风流妖异,让人见之难忘。 “你,居然是你……” 刘三点从地上爬起来,扶着隐隐作痛的瘸腿,慢慢向后退。 “嗯,居然是我。你过去居然真是没认出来,可见我的变化有多大。” 宋瑾也站起来,往刘三点的位置走去,语气平和至极,“你看,有多可惜——你的记性,还是不如你说的那么差。” “若我不认得你,又如何?”刘三点声音干涩。 “不认得?”宋瑾挑眉,“认不认得,我也不能真个儿放你在这里,难道由着你被李正那蠢货抢去?” “我还没有答应李正……” “哼,由得了你?”宋瑾微笑,“真麻烦!过了两三年,麻烦竟然还是那么多。” “宋瑾,至少我帮你恢复了容貌,也算,也算跟你有些情谊……不如,你就当没有遇到我,我这便藏起来,藏得笔从前更深,行不行?我这辈子都不再出来了,行不行?” “呵呵,你说呢?”宋瑾在刘三点面前停下,伸手抓去。 “你还想让我做什么?”刘三点哪里有挣扎的余地?被他钳制着,就像一只颓丧的老鸡。 “没想好,废话回头再说,走吧。” “去哪里?” “问那么多做什么?你要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喘气。” “不,不行,宋瑾,我们再谈谈……” 在刘三点竭力争取的时候,苏芽已拉开刘三点的房门,向黑夜中扑去。 她甚至连走路都来不及,从墙头上穿过两进院落,直接落在下房院里。 下房如她离去时一样,烛光依然闪烁着,房门紧闭。 乍看似乎并无特异性。 苏芽心中已有应变准备,当下毫不迟疑,推开房门。 空的。 最后一丝侥幸也已消失。 床上被褥随意地掀开,桌上的药具如平时散落,还没来得及收拾,刘三点和宋瑾坐着的两只凳子,有一只微微挪位,便像是有人站起又离去,这室内甚至看不出任何挣扎的痕迹。 可是苏芽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若果没有刘三点的暗示,苏芽也许还会怀疑他们是一同被别人掳去了。 可如今,她还能怎么自欺欺人? 是宋瑾。 为什么是宋瑾? 苏芽心思急动,跃上屋嵴,可这临近夜半的时分,城内陆河交错,阡陌纵横,都深深地隐在暗影里,何处还有他们的半分踪迹? 刘三点示警,是因为不知道她如今的武力已远在宋瑾之上。 可是,以宋瑾的武力,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带着刘三点消失得如此彻底? 苏芽紧拧着眉头,试图从剪影般层层叠叠的屋嵴交界线上,搜罗到人影跳跃的动态,可是,什么都没有。 宋瑾也许知道她一定会这么做,所以早已隐身在暗影里,无可查寻。 苏芽有些气馁,她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是宋瑾教的。如果宋瑾与她为敌,即使抛开情感的羁绊,她也不敢说自己有几分胜算。 昨夜的女人浮现心头,她与宋瑾的对话声又在耳边响起,苏芽悔得几乎要吐出血来。如果她没有优柔寡断,如果她能对宋瑾再多一些警醒……人生哪有如果? 不不不,未必就是宋瑾,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究竟是谁?那个女人来去自如,行事与口吻断飞普通人,此事与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苏芽心中难以接受这突然的变故,她甚至完全忘记了——归根究底,她拥有武功,拥有很多的信息,可是论起杀伐果断,她还只是个新丁! 怎能与那些身经百战的人比? 懊悔席卷了她的心智,着急和惊慌,让她无法再冷静分析。 想到上一回,刘三点被李正掳走…… 等等! 苏芽突然心头一动,隔了两年,李正仍旧要用刘三点,说明他当初争抢刘三点的理由仍旧在。 而如果没记错的话,刘三点当初说过,两拨人抢夺他,好像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那么,假设宋瑾真的是另外一拨人,那么也许事情还存在转机。 宋瑾只是把人掳走,而非下杀手,可见事情还存在转机。 苏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要怎么应对。 她的视线扫到苏家的屋嵴,颜氏还在家里。 急奔回家,颜氏早已入睡,高峻独自站在院子里。 苏芽来不及解释,推门进屋,眼见着颜氏睡得酣然,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轻手轻脚地掩门出去。 “怎么了?”高峻问。 “刘叔失踪了,”苏芽低声道:“和宋瑾一起。” “什么!” 高峻急跳起,那可是主子此时的救命人! 原本按照沉淮的安排,近日应是他对刘三点寸步不离,沉淮将苏芽和颜氏放在眼皮子底下。可是府衙大牢的被劫打乱了所有计划,沉淮离开得匆忙,叮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