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眼下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可以阻止的了,鹤生要被带走,贺岚对他说:“请你一定要先自保。” 自保,说容易也容易,说难却永无止境。 厨师长走后,存留在气氛里的莫大压力顿时少了一半。早有人猜测他过往的底细,真的只是一个厨师? 餐厅剩下的人被解开手上的绳索,也被允许入座吃饭。尚有几个手持枪械的绑架者在看管,算不得松懈。 一些人饿狠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埋头拼命干饭,而一些人食物在面前也不香,满腹担忧,神经紧张。显然贺岚属于后者,她没心思吃饭,想着鹤生会在天台上作何抉择。 如果是贺岚自己,被人逼着拿刀刺向一个陌生人,真的会下得了手吗? 人性也许是个经受不住考验的东西。 贺岚勉强喝了水,抬头恰巧与一个陌生女人对视,正是在仓库里直勾勾望着自己的那位。女人的眼神里没有恶意,她偷偷拿了仅有的两块酥饼,用纸巾包着放进了口袋。女人还对贺岚做了手势,指了下盘子。 贺岚明白她的意思,也学着包了两块,储备着以防万一。贺岚静坐了一会儿,不再管女人的目光,陷入了沉思。 其一,算上餐厅汇合人数,要远比昨晚外乡人人数多得多,说明在此之前罗网的人质尚在酒吧没被运走,鹤生的女队友以及中年男人的存在可以佐证。酒吧凑够了人数才与该团队交接,较大的人数缺口补足说明未来会有大变故。 其二,鹤生队友在当场,然而从头至尾不见那位中年男子,贺岚不禁再次疑虑。 最后,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尹胜男的样子更像在卧底,贺岚不信她在堕落,同时暗暗记下她某个瞬间的动作。 吃完饭,那几个看守将人质重新带回三楼仓库,没有再捆绑,给了他们一点自由。 贺岚特意坐在箱子旁边,里面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心中的柔软被触动。贺岚又借着余光看着女人心急如焚将女孩抱出来解绑,之后拿出酥饼给女孩吃,女孩勉强吃了一口喊口渴,看来咀嚼食物时的唾液还不能止渴,女人黯淡地哭了。 “是你女儿吧,”贺岚轻声对她说,“你要是相信我,我可以弄到水给她喝。” “是跟看守要吗?” “不能指望他们。你耐心等我到夜里。” “其实……”女人吞吞吐吐,最后还是说出了口,“我们有见过面,你还有印象吗?” “我们是陌生人,我不记得有见过你。怪不得你一直盯着我,是不是认错人了?”贺岚回道。 女人本还想说什么,但还是叹了口气。 天完全暗了下来,贺岚干坐着等鹤生,而女人与她女儿已经相继睡去。时间过得很慢,直到大门咣当一声打开,原先被拉去天台上的人都被推了进来,最后一个是鹤生,被绑架者粗暴地甩在地上。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贺岚去扶鹤生,结果手上摸到了血。 绑架者没理睬贺岚,临走前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鹤生有气无力道,他鼻青脸肿,遭了罪。 鹤生不肯说,倒是同去天台的其中一人说了点,“哪还没有事,小哥被他们往死里打,我们看着都害怕。” “你们怎么没事?” 他不吭声了。 但他的沉默反而给贺岚不少信息。这些人安然无恙,显然是听话拿刀捅了所谓的背叛者,鹤生就是因为不肯做下无人性的事才……从刚才见他不肯低头,贺岚就知道他是个倔强的。 有人突然喊道:“他们杀人了。” 可不是,一人一刀还不致命吗?所有拿刀捅的就都是杀人凶手。贺岚能想到的,别人也都想得到,只不过现在有人戳破了脆弱的窗户纸而已。 “切,难道你们就是完全干净的,这一路上走来,在座的各位靠什么活到现在!”又有人讥讽。 空气凝固成一团,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唯有鹤生在角落里虚弱回了句,“我没有。”听不到的人没反应,听到的人不在意,除了贺岚会相信。 “这样下去可不行,至少你要服用药物治疗。”贺岚早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鹤生身上,庆幸昨晚多带了件衣服。 贺岚把食物放到鹤生嘴边,他吃不下。“我伤的不严重,这个势力中有人给我说了话解围,这个人看上去还挺有地位。所以厨师就没再对我下狠手。” “我们现在,内外交患。” 女人早醒了,在一旁听着贺岚和鹤生交谈,突然插话:“你有什么办法去拿水和药过来,我想加入你,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