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是我从心理疾病康复中心取回来的,我多年没有回过家乡,只有一次,他们告诉父亲在睡梦中猝死,我回去后将他的骨灰盒安葬,让他和母亲共享一块墓地。那天下着细雨,我坐在河流上缓行的轻舟哭泣,我想这样的结局对他也是好的,反正他早放弃了活着的意愿。 “十二岁那年,我的母亲病故了,从此父亲一蹶不振,还从单位里离了职,他变得嗜睡,也不愿意和人说话。我承担起家务,做饭洗衣,鼓励他振作起来,但他视而不见。有一天上午,他又回到母亲去世之前的状态,彬彬有礼,与人和善,要带我去看海。一路上,他对所有认识的人打了招呼,到了海边,我说想吃冰淇淋,他说给我去买,然后静静地看着我吃完。他说看海要接触大海才好,我就相信了,在他手拉手的牵引下来到了一块被海浪拍打着的岩石上。接着……” 突然贺岚嗤笑了一声,眼泪从她的眼眸中溢出,滑过眼角,拂过双颊,最后没入脖颈和头发里。“他拉着我跳入了大海里。幸而冰淇淋店的老板看走眼,以为我是我爸拐来的小孩,便一直观察着他和我,然后紧急地叫人来救我们,还报了警。父亲被查出有严重的抑郁症,他被送往康复中心救治,同时也失去了对我的监护权。我的姨妈一家收留了我,他们因为我不适应与他们的生活,特地将车库改成了居家,让我住进在了里面。从那以后,我便厌恶起冰淇淋和大海,后来虽然极大努力改掉了讨厌大海的毛病,但是却无法再接触冰淇淋,看见它我会忍不住呕吐。” 此时,他们并排坐在别墅中通往二楼的楼梯上。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是正确的。但是,你还是要好好地活着,这些也许是你人生路中的磨难,总有人会爱你,包括你的母亲,还有父亲。”保罗抱住了贺岚,给予一个朋友的温柔的拥抱。 “我知道,我的父亲是爱我的。他认为我不该在人间受苦,这种想法极端,但是站在他抑郁症患者的角度我能理解。” “那你会去原谅他吗?” “不会,无法去原谅他给我带来的伤害,也无法原谅他辜负母亲对他的期望。我会好好活着,证明给他看,没有他,我也能在人间过得很好。纵使末日来临时,我的信念曾经崩塌过,但是我又重塑了它,在末世,我也能好好地活着。” “好。那就活给他们看看。” 保罗想起从别墅里找到的几瓶梅子酒,想要让贺岚尝一尝,他走动的时候不慎踩到了做警戒的线绳,顿时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铜铁碰撞的声音。没过一会儿,丁晓光和尔雅拿着武器冲了出来,转了一圈,找到了保罗这个罪魁祸首。 丁晓光这才收起了如临大敌的严肃神态,轻呼了口气,“你们两个干嘛不回屋?大门不开也能钻到外面去,真是对儿人才。” 保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家似乎没把昨日的冲突当回事情,但其实心中仍然挂着点小心酸,相处起来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味道。早饭依旧是煮泡面,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怀特总算做了一件有建设性的事情,用空盆子和空桶盛了洁白干净的雪,等化成水用来洗漱,就可以节省一些饮用水。保罗把清淡不易醉的梅子酒取了出来,分给大家,虽然在早饭时间喝酒很不合理,但没有人拒绝这瓶酒,酒可是最好的解压工具了。 尔雅特地选择挨着贺岚的位置坐下,贺岚没有说什么,并不排斥她的亲近。尔雅问:“贺岚姐,喜欢吃泡面吗?” “还行,谈不上喜欢。它是高热量食品,末世前基本不吃,为了保持体形嘛,得控制饮食,就刻意少吃零食了,到了末世,吃的都成了紧俏货,也无所谓健康不健康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也是,而且总是吃一样东西会腻。” 这时候,丁晓光间入谈话,“在基地里没有这样的烦恼,不仅能吃饱,而且能换着口味吃。” 尔雅回忆起不太美好的事情,“在来基地之前,我们遇见过许多恶意,有人为了食物而杀人,在极端情况下,有的正常人甚至像丧尸一样撕咬同类。我们这些人算是极其幸运的,真的是没经历过什么叫饥饿。” 贺岚点头,“在D市也有许多恶事发生。我们那些人比较警惕,最终只有一位教授和一位编剧丧命。” 新纪元基地艰难地维持末世之前社会的文明,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在那里得到了片刻的安心。高大坚固的城墙阻挡着怪物们的嘴巴。他们不用担心挨饿,不用担心受冻,还可以获得文明人的体面。 但是在基地里仍然不时上演着尔虞我诈、利益倾轧的戏码,人们戴着假笑的面具,利用因文明存在的社会规则攫取筹码,他们似乎忘了,最大的敌人应该是丧尸,而不是身边的同伴。 堆叠的木柴而燃烧的火越来越小,大家沉默地盯着那簇随时熄灭的火苗。丁晓光是个实诚的人,总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