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岚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她的眼睛没有聚焦地对着前方的那堵墙。往溯半生,她对别人最大的身体伤害就只有用瓷片刺伤杀手胳膊的那次,她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失手杀了人。 “我知道在法律上,我这是正当防卫,不会获罪量刑。但我心中难安不是因为是否触犯法律。从前发生了很多这样类似案件,作为旁观者的我很不明白,施害者已经死亡,受害者却心智崩溃,甚至需要看心理医生。现在我明白了,我和他们一样无法承受自己杀人的事实,当看到了自己手中沾满鲜血,当看到只用客观主义看待的生命消逝。但我不后悔失手杀了乔,尽管当初我的目的只是暂时使他失去控制能力,乔不死,我和未来被认定为祭品的人都要死。你觉得我的情绪矛盾吗?既怕杀人却又不后悔杀人。” “不矛盾。”程冬说,他看着黑暗中又转为低头姿势的贺岚,叹了一口气,“我想,令你耿耿于怀的还有一点,是因为对方是人格分裂者。” 贺岚被看穿心思,坦白道:“是。我一直认为乔和成暮阳是两个人,成暮阳主观上没有杀人之心,我失手杀了一人,却让两人陷入死亡的境地。至少成暮阳是无辜的。” “你只往这一个方面去想,是会走入极端的。所以不妨换个角度去想,从成暮阳的角度去思考。成暮阳既然享受了副人格的陪伴带来的好处,也应该为副人格行为带来的后果承担起责任。毕竟是两个人格共用一个身体,这幅身体受到的伤害自然是两个人一起去承受。” 虽然贺岚还不能立刻消化程冬的观点,但紧张的心情还是缓解了许多。她点了点头。 程冬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能理解你那看似矛盾实际又并不矛盾的情绪吗?因为我也有过。我第一次杀人后心理上出现的状况,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劝解,整整三天不眠不休。那时歹徒劫持了小女孩做人质,和警方谈条件。然而谈判专家发现女孩奄奄一息,便用旁敲侧击地将信息传达给了窃听器另一方的联络员。警方当即做出决定枪击歹徒,解救出人质,接着我被委派了枪击手的任务。当时我很紧张,手一哆嗦,没有击中要害,但好在我反应很快,又接着补了一枪才杀死了歹徒。歹徒因为第一枪失去右耳和部分头皮,表情极其痛苦,我那是回到现场看了个究竟,他的表情就永远地印在了我的记忆里。我不后悔杀了罪犯,但他的死亡终究是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这次他们两人相互对视着,彼此给予对方怜悯之情。 “那你还好吗?”贺岚问。 “我很好,后来多次被委派这样的任务,也就习惯了。倒是你,我希望你早点调整好状态,毕竟我们还在逃生路上。” 见时间不晚了,二人各自回房休息了。 早上五点的时候,天依旧笼罩在黑暗中,程冬挨个敲了其他人的房门。但贺岚早就起了,她心里担心丘静云,趁程冬喊人的空档烧了热水。 宁娇和苏耀文洗漱完之后,和程冬、贺岚一起草草吃了点早饭。他们吃完饭后,并没有仓促出发。由作为队长的程冬教了一套防身术,传授了一些杀丧尸的技巧,其他三人跟着学习。 等到天大亮的时候,四人离开了别墅,前往张家汇区。临走的时候,贺岚给院子里的杜鹃花浇了水,就当是离别。如果D市的丧尸没有得到清除的话,她这一辈子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 今天依旧是晴朗的一天,只是危机一刻都没有停止过。经过一天一夜闹腾的丧尸没有丝毫疲倦,见到活物就追。它们是处于永动状态的机器,如果没有外力的刻意阻扰,只有到血肉消亡时才会停止运转。 藤原日料餐厅是创意餐厅,当初藤原西朗为了营造恬静清幽的氛围,刻意把餐厅地址选择的离商业区很远。所以餐厅周围的危险性不是很高。四人在距离餐厅五分钟的车程的路口短暂分离,程冬和宁娇去便利店补充食物储备,而贺岚和苏耀文赶往餐厅营救丘静云母子。 苏耀文载着贺岚前往藤原家。苏耀文一边开车,一边抱怨,“小程最能打,却撂挑子,让我一个行动不便的胖子和你一个弱女子,去餐厅杀一群丧尸。这也不怕我俩都没命啊。”因为程冬是队长,任务分配全凭队长安排,苏耀文觉得人员分配不合理,一路上都在埋怨程冬。 “教授,程冬他是我们的队长,不是我们的保镖。他的职责是带领和协调好一个团队的合作,却不是挡在我们面前杀丧尸。藤原一家和程冬没有任何关系,作为藤原的朋友我去处理是最好的。”贺岚笑了笑,“待会我给你打掩护,你上楼取了东西扔给我,之后躲在一边就行。相信我,我没那么弱的。” “小贺啊,我哪能让你一个人去杀丧尸啊。你放心,在医院里,我可也是杀过丧尸的。”虽然那时有点狼狈。 日料店的玻璃门虚掩着,里面并没有上锁。但有门后的影壁遮挡餐厅内部,门外的丧尸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