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的女警容颜憔悴,长时间睡眠不足导致眼皮浮肿,以前规律打镇血剂的习惯也拜连续一周的审讯攻坚所赐,和她的生理期一起糟心地紊乱了。 没一件好事。 你饿么?这三个字如同点燃的魔咒,轰地炸开了她。 “苏赞!!” 她猛拍桌案站起来,乌绿的眼睛爆亮,里头注满杀意,尖利的獠牙在抖动的薄唇下若隐若现。 “你是真不信我会——” 门被打开,公冶走进来,用力摁住她的肩膀。 “冷静点。” 情绪险些失衡之际,她看向公冶,眼眸里的火渐渐熄灭了。她埋下头深重喘息片刻,扬手表示已经没事,和公冶交换了位置。 咵啦,手铐弄出一串激动的响声,苏赞见是他,肌肉又开始隐隐作痛,笑意也愈发邪恶:“哟,老熟人了啊。” 那夜,他被公冶揍得亲妈都快不认识,手脚多处骨折,脸也歪了,还肿成个青紫的猪头,差点没给毁容了,把闻讯赶来的月河分局一众民警吓不出声,一口凉气都吸不上来,提人上车时真就不敢多瞟一眼。 苏赞恨死了。 尽管凭借美食家天生享有的快速自愈能力一夜时间就恢复了,但这份痛是种在千百根神经上的,是至死也烂在骨髓里的污点。 “苏赞,2106年瑶光省高考状元,毕业于歌大中文系,28岁进财经政法大学任教,次年破格聘为我国最年轻的正教授,名声大噪。” 公冶念出他的生平功名,俯视他。 “你在教授学生知识的时候,有没有教给自己做人的道理?” 苏赞一动不动,像块石头,毫无反馈。 “那我换个方式问,你是从何时起决心扮演人类生活下去,你积累的一墙荣誉难道还不够帮你融入人类社会吗,你是对自己的美食家身份感到自卑?” 苏赞几乎是把眼神拧了起来,直勾勾盯住公冶渡莲。他那双暗绿偏黑的眼睛俨如河中飘浮的水草,在涟漪皱开时冒出点点冷光,骤然红得狰狞。 “又或者,你是喜欢人类这个身份,羡慕他们活得公开光明,还是——”公冶恍然一笑,“你在想方设法忘却,忘却自己曾经也是一名珍贵美食家的事实?” 苏赞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通身发抖,镣铐咔擦咔擦响,他气得从喉咙里挤出咝咝声,戴紧指铐的手想去扯掉脸部的止咬器:“住口。”他满脖的青筋暴裂鼓凸,患了狂躁症一般怒吼,“住口!住口!!住口!!!” “被降级的滋味不好受吧?我看你正常状态下,眼珠挺黑的,应该很早就被降级了。”公冶观察着这个降级美食家被轻易戳穿软肋,那个他皮开肉绽至今滴血的伤处,神经病一样狂砸抽疯的模样,眼底竟掠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痛色。 他默然坐下,把解掉的领带随意一卷,放桌上:“当然,我也没兴趣了解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被降级了,看你的反应,似乎也不大愿意回想,那就谈谈你现在的身份吧,你是受过完好教育的高知,应该清楚顶风作案被抓的后果,公安的忍耐是有极限的,而我们从来不忍耐。教授,负隅顽抗没有好下场。” 苏赞砸不动了,颓唐地喘着浑浊的粗气,像匹任人宰割的畜兽垂落头颅。 “我不管你的童年生活有多阴暗,这都不能作为你对人类怀恨在心,恶意残杀九名无辜女性的借口,你可以拼死抵赖,我只告诉你,无论你是否配合,今后你都要去牢里或者天上为你口中的那些生命忏悔,这是不争的事实。” “唔……呵呵。”苏赞沙哑哂笑两声,眼角抽搐,“那真是谢谢你了啊,我这种垃圾还配去天上……” “不客气,但我今天要问你的是另一件事。”公冶瞥了眼旁边记录的同事,继续说,“你对邓烟雨做了什么?” “什么?”苏赞摸不着头脑,不愉快地扭动一下脖子,传来嘎啦声,“你在说哪门子事,我听不懂。” “我问你,11月8号那晚,你对邓烟雨,做了什么。”公冶渡莲不再掩饰自己的狠意,绿眸压出凛凛寒光,气息蓦地一沉,战栗着房间里的每个人。 “交代。” “……交、交代?”苏赞像定住了,重复他的话,死死瞪着他,好久才甚觉可笑地嗤了一声,“哈,我要交代什么?拜托——我又没吃她,她不是被你英勇地救下了吗?你问我做了什么?我能做什么,我都日你妈的来不及做!你把话挑明啊,就看不惯你们这搓条子说话拐弯抹角恶心死人,你要套我什么?啊?我告诉你我一个字都——” “……” “哦,怎么不骂了。”公冶脸色未改,“是不是记起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