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璨神色尴尬,顾昭忽然有股扬眉吐气的快感,一时兴致更加高涨:“前些日子就在忙这个了,刚好你一直不在,我担心你,进度便慢了下来。现在,我得去赶一赶进度,你好好陪轩轩,我等会儿就来找你。” 说完也不管柳璨如何作答,直接起身离开。 徒留柳璨望着顾昭的背影不住地苦恼。 偏偏苦恼的只有一个柳璨。顾轩一边吃一边笑,柳璨便右手举箸,夹住了顾轩伸向菜肴的筷头:“轩轩,昭昭在忙什么?” “你问她去呗,”顾轩一心用饭,抽回自己的筷子,又要去夹另一道菜。 筷头却再次被柳璨夹住。 如是几番,顾轩不胜其烦,终于放下了筷子,慢吞吞地开了口:“爹回来的时候,带了几支绒花簪子回来,还带了几位熟练的簪娘,姐姐便和爹商量着,一块儿卖这种簪子,想来第一批样货已经做好了。” 柳璨便收回了筷子,信步走了出去。 顾轩抬头望了柳璨一眼,重新提起筷子,一门心思地解决菜肴去了。 柳璨挑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一双眼紧紧盯着顾昭。 顾昭看起来心情颇好,笑容满面地和年近五十的掌柜谈话,手下摆着整整一排的绒花簪子,不时拿起一支簪子,在一位盘了漂亮发髻的侍女头上比划着。 顾昭穿了身翠绿的衣裙,今日阳光正好,又时有微风,微风将顾昭的裙摆吹向柜台,像一湖起了涟漪的碧水似的,更显得她身形颀长,仿若要乘风而去。 柳璨依旧望着顾昭,顺手捏了只杯子,倒了杯茶水,不疾不徐地小口啜饮。 这地方离顾昭有些距离,柳璨看得见顾昭的动作,却听不见顾昭的声音,只能看见她满面笑容地将手搭在一只盒子上。 铺子里又来了客人,掌柜的走出柜台前去招呼,顾昭四下看了一眼,抱起了盒子,朝着柳璨走去。 顾昭将盒子放到了桌子上时,柳璨已经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 柳璨瞟了一眼盒子,目光又看向了顾昭的眼睛:“这是什么?” 顾昭一口气喝了半杯茶,随后气干云天地放下杯子:“绒花簪子,给李姨的礼物。” 柳璨眸光微转,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顾昭:“你那个李姨,和简讷有关系么?” “李姨就是简讷的母亲,”顾昭弯下了腰,笑着打趣柳璨,随后坐在了柳璨对面的位置上:“战场上英姿飒爽的柳璨柳小旗,竟也会这般小心谨慎地发问么?” 又道:“想问什么,大可以直接开口,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的。” 柳璨先是如释重负,随后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你口口声声都是简讷,不是要始乱终弃罢?” 顾昭顿时被呛住,以手掩唇咳了半天,这才缓过来,笑着看向柳璨:“不是,还没乱呢,你未婚、我未嫁,平日里也发乎情止乎礼,哪里乱了?” 柳璨没有说话,一双眼盯着顾昭,眼里满是控诉。 顾昭将杯子推到了柳璨面前,柳璨便提壶替她满上了茶水。 顾昭无奈地蹙眉望着柳璨:“不是想知道,简讷上次找我是为什么吗?” 柳璨眼睛亮了几分,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顾昭道:“上回,娘借着送李姨簪子的名义,让李姨把简讷带到了我家,”顾昭故意顿了顿,见柳璨紧张起来,方道:“我找了个借口,把他扔在了书房,自己跑回去了。” 柳璨眉眼间晕出几分笑意。 顾昭右手支颐,神情得意:“娘知道我这些日子忙着弄这些簪子,便叫我给李姨留一份。我叫人按照十二月份的时兴花样做了簪子,喏,”顾昭对着盒子抬了抬下巴:“就是这个。先装起来,好带回家给母亲。” 柳璨移开眼,故作无事道:“那个简讷……你觉得他怎么样?” “不熟,”顾昭答得干脆,忽然朝着柳璨伸出了手。 柳璨受宠若惊,见四下无人注意此处,方才握住了顾昭的手。 顾昭正色道:“我既认准了你,自然会和旁人划清界限。你连这一点都不愿信我么?” 柳璨道:“我当然信你。只是……” 顾昭轻笑,“你害怕什么?昔日以一敌十、面对匈奴人都毫无惧色的阿璨,竟然也会害怕?” 柳璨一时没了言语。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顾昭,自从今生第一次见到顾昭,他就变的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唯恐给顾昭惹来麻烦。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顾昭,他越来越担心自己不够优秀,担心自己不能让顾昭父母满意,白白地害她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