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湖面的荷叶似是绿浪碧波,天气炎热,流金铄石,连空气都是热的。 今年的夏日来的非常早,这对于北疆来说是件好事,冬季过去,草原上的牧民就能摆脱缺少过冬资源的困境。 贺拔真却高兴不起来,自从他离开玉京回到回鹘部落,眉头就从未舒展过。 他从母亲口中得知一个最坏的消息——徐牧所言非虚,那年阿娘见到尚在担任文官的徐牧,文质彬彬谈吐优雅,在与贺拔吉有婚约的情况下,就与徐牧有了私情。 母亲为逃脱婚约,藏匿在丰州城,有天恰好被搜寻她的族人发现,绑回部落去,与贺拔吉火速完婚。 母亲以早产为由骗过贺拔吉,父亲转而对贺拔真更加心疼,他是在贺拔吉的肩上长大的,父亲对他如此疼爱,他一直以继承回鹘部落族长的身份为傲,结果他竟然不是父亲的血脉。 他的身体里流着肮脏的不纯净的玉京人血统!身为草原雄鹰般的汉子,他忍受不了这种屈辱。 母亲劝他往好处想:“阿真,你与徐牧这层关系,在阿娘看来或是改变贺拔部落的一次契机。” “阿娘,您赐予我生命,阿真不能怪您,但阿真一想到自己不是真正的贺拔族人,心中如此痛苦,何来好处一说?” “我儿糊涂,你想想,徐牧命你练兵,答应事成将丰州给你,丰州气候比北疆更加温暖,适宜过冬,城内也有饲养牛羊的农户,他们冬天不用住在毛毡帐中,烧的是土炕,他们的牛羊冬天都住在草棚,有干草喂着,不担心饿死,丰州的物产丰富,若是能归你所有,整个回鹘贺拔部落都可以留在丰州扎根,能得到比北疆好上百倍的发展,这一切都是因着你与徐牧这层关系啊。” 贺拔真确实被母亲的一番话说服,可他仍不愿意承认徐牧是他的父亲。他在心中多么期望,贺拔吉就是他真正的父亲,已故的父亲才是草原真正的汉子,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亲人,是最爱他的人。 他产生隐隐的愧疚,对父亲,对部落,这秘密他不能言说。 于是贺拔真更加努力地练兵,冬天靠着徐牧资金的救济,找到一位经常来往于商州和北疆的中间人,购买一大批过冬物资,供族人度过两个难熬的冬季。 今年过完古尔邦节,贺拔真奉命带领他的族人,也就是为徐牧秘密训练的骑兵团悄悄潜进丰州,并通过徐牧的旧部配合成功让整支军队一共四个团的兵力隐匿在城中。 他们经过几个月的玉京步兵训练,贺拔真赶在清明节后向徐牧传信,自己已经准备妥当。 得到徐牧的命令,贺拔真带领大军分别行事,因着一千二百人一共四个团,贺拔真拨出一个团潜回北疆,在同一时间连夜偷袭北疆其余的八个部落,部落族人措手不及,都怀疑是对方下黑手。 几人打过一番后,八个部落均无人承认是自己组织的偷袭,复盘受袭当晚留下的兵器与布料碎片判断是关内产物,遂开始怀疑这是玉京引起北疆部落间内乱的诡计,有人则传言玉国就是想趁他们内战时削弱北疆实力,趁机达到从丰州往外扩张国土的目的。 一时间北疆部落开始各种联合,在丰州边界挑起大小战役无数,害得丰州府兵死伤惨重,消息很快就传到司徒霖的耳中。 司徒霖大怒,派二品辅国大将军袁虎带左卫两万人与在蔚州练兵的恒安侯卢婧的五千兵马合并,一同北上征伐胡人。 因着蔚州属于边关要塞,既然派卢婧出大半兵力去丰州,为稳住蔚州,司徒霖派卢姝去接替姐姐守好防线。 卢妍也主动请愿要求前去,她申请的原因十分奇葩。 “回圣人,妍的大姐卢婧已是不惑之年,体力大不如前,不如派妍去前线接替阿姊,把卢婧换回玉京……” 话里话外明摆着瞧不起自己那四十有二的大姐,王铄在心中吐槽,卢妍自己三十有八,也是奔四十的人了,怎么有脸说大姐比自己老已经不行的。 按照卢妍说法最该派去边关的应该是他二十多岁的王铄。 “不,你哪也不许去,有你在守着玉京,朕心里有底。”司徒霖没有挑明说,他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不确定是不是徐牧搞的鬼,不敢轻易把卢妍调去边关,若是身边兵力空虚没有可信任的人同王铄配合,他怕玉京被恶人趁虚而入。 王铄和卢妍领命退下,二人出了紫宸殿,卢妍就开始叹气。 “卢三将军,圣人把您留在玉京自有圣人考量,您何必这般苦大愁深?” “哎……我想去丰州吃正宗古楼子!一直不给我机会……要是请命成功我还想带上阿琤……” “咳咳,此话千万别让圣人听见。” “右卫将军,您不说圣人就不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