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寓下楼的时候,宋茵开始猜周戮岳会把饭店定在哪里。 不会很高档,毕竟她从基层执行导演做起显然应对吃穿用住都不费心。果不其然他定在离公寓楼不远的一处室内打边炉,食材新鲜但价格中等,好口碑。 一张四人桌。宋茵坐角落,周戮岳坐她对面,梁涵坐身边。周戮岳把餐具摆布好,便示意服务员拿菜单。 他性格一如既往,话少,简洁,不探究。没有开场白,也不爱摆脸色,最冷的表情不过是审视而已。 很难想象这个人特别痞的那一面。虽然宋茵见过很多次。 周戮岳点菜也周到,知道梁涵上中七后专门点了牛奶和很多鱼虾,说那些对脑子好要补充蛋白质。贴心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总觉淡到有嘲讽意味。宋茵觉得好笑。 “他是我弟弟。”宋茵咬一口布丁,讲。 “知道。”周戮岳点头。 既说是姓梁,又是学生,再联系到宋茵昨晚讲去圣玛莉安医院看望梁玲,不难猜这个男孩子大概是梁玲需要照顾的什么人,然后托付到宋茵手里。 周戮岳看一眼梁涵周身。在影娱公司浸淫这些年认识名牌当然比从前自如——尽管并非他本意,依然一眼就看出来梁涵背着的书包是意大利著名小众奢牌。多年以前他母亲也曾去齐南街淘意大利牌子只为给他开学见同学一个体面,可惜是双假鞋。 那时候还是宋茵帮他圆的场。 高中的事情讲起来像上辈子一样。 饭吃到一半桌上宋茵和周戮岳手机同时响电话铃。宋茵先接。“文哥”她微微讶异喊。老文在剧组虽然和她熟稔也没到私人时间可以随意打电话来的地步。 桌上另外两人同时抬头,停了筷。周戮岳也接起电话,匆匆讲了几句便挂断。 “剧组出事了,得现在走。”他跟宋茵说。对面也立即点头:“文哥也说叫我们做好准备。”两个人默契地喊服务员结账打包,把高等蛋白质和甜品分装盛进塑料盒装袋。“带回家放冰箱。”“梁涵拿回去吃。”宋茵和周戮岳异口同声。 梁涵不情不愿把打包盒装进背包,居然连句谢谢也没讲,臭脸起身走了。周戮岳叫公司派车来接,两人站在饭店口吹风。 “你这个弟弟好像脾气挺大。”周戮岳突然说。 “他是觉得被我们中途抛弃了。” “他爸妈都从小不在身边的,脾气幼稚点也正常。”宋茵解释。张雪派来的豪华suv顺顺当当停稳。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却由车窗倒映看见自己一张倦色的脸。方才电话里文哥语气很急,刚开机能惹什么祸?她想不到,却直觉那与自己有关。 “能早睡就早点,别老操心别人的事。”周戮岳做她身旁,望着前方讲。 他大概以为宋茵伺候少爷梁涵操碎了心,谁能想到今天还是那位小爷做的早饭。宋茵想调侃几句,又不知道怎样讲才自然,只好客客气气地回:嗯,谢谢 ,我知道。 讲完自己都觉得空气凝固。周戮岳那边果然也没了回音。 过分亲密又疏离过的关系最难重拾。能和好恐怕是妄想而已。 车一停进别墅片场,就感觉像出了大事。曾宸罕见地没坐在他那一贯珍爱的导演椅上,站在三三两两剧组主演中间,却又奇怪地与众人保持距离。 不远处居然站着几位穿制服的警察谈笑风生。可一眼望去剧组众人却都面色古怪的样子。 周戮岳和宋茵对视一眼。他们对此种突发情景比一般人老神在在的多。毕竟年少时候就经历各种印在知音上都嫌浮夸的狗血事。 “怎么了?”宋茵悄悄走到文哥身旁,问。 文哥看见她像看见什么瘟神一样轻轻挪了一下鞋。 这个小动作被宋茵捕捉在眼里。但她未动声色,只是忽然想起许多年前,任达闻丑闻刚刚曝光时,那天她也是浑然不知地走进教室,发现秦锐看见她时微微皱了眉。 宋茵于是没再向文哥继续打听,而是直接走到警察那边。其中一位年纪较长的看见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笑:“你来啦。” 这个你字讲得熟稔。奇怪,又未曾打过照面。难道是她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要被重审?天地良心她在港城一向是好市民。 “请问发生什么事吗警官?”宋茵拿出在美国读书那几年混得的全部街头智慧,摆出小市民恭顺语气跟阿sir讲地道粤语。 “没什么大事啦,就是今天凌晨港口那边有条小路有人被抢了包,”警察从口袋里摸烟,完全忽视片场的请勿吸烟标识,“路太偏僻,没装cctv。听到人说路边剧组搭的临时换衣间,门口装摄像头的,我们就来问一问。”阿sir大肚顶制服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