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冬日寒冷而干燥,买不起炭火的那些年里,我和香儿只能在那些锻铁的铺子后门等着,等小伙计将烧剩的火炭桶倒出来的功夫,从里面抢出几个还能再烧一烧的炭头出来。和我们一起等着的穷人家孩子还有很多,要想抢到好炭,就只能有一双不怕烫的铁手,可即便手指被烫出泡来,炭也是远远不够的,那些年的冬天,手上的水泡和冻疮常常要捱到春天才能好...... 今年收拾橱柜的时候,发现去年用剩的冻疮膏还摆在角落里,我将那瓶子打开向里面瞧了瞧,发现膏子已经干得硬邦邦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香儿的手脚都生了冻疮,香儿比我还严重,一双小手又红又肿,疮口不停流出脓血,我刚买了面,实在没有钱去买冻疮膏了,于是只好厚着脸皮,跪着求药店小老板施舍我们一瓶。小老板嫌烦,劈手打我几个耳光,见我还是不肯走,又狠狠踹我几脚,我想着香儿可怜的小手,咬着牙不肯离开。药店围观的人都笑我厚脸皮,小老板嘴里也讥笑着说些下流的难听话,最后嬉笑够了,从屉子里拿出半瓶用剩的膏,丢给我说:“拿走吧,爷赏你了。” 那可真是段痛苦的回忆,但是那是我好不容易讨来的冻疮膏,后来每每看到药店那个老板,我心中仍会觉得十分反感,哪怕他最后还是给了我冻疮膏,我也还是难忘那段被人当中羞辱殴打的记忆。 我盯着那冻疮膏发呆的功夫,杨公子慢慢出现在我身后,笑嘻嘻地道:“你做什么呢?” “咦?不是叫你去买粟米了吗?没带钱?” “不想买。”他笑嘻嘻地继续说道。 我不由失笑:“不想买?那你想干什么?” “想跟你成亲。”他把玩着发带,笑意幽沉地看着我。 我心中咚咚直跳,脸上登时烧得通红,半晌才强作镇定道:“我看你是想讨打。” 他的笑容变得冰冷,突然上前捏住我的下巴道:“既然得不到你的人,便得到你的心吧!” 还没等我反应,他竟当真将手直直插入我的胸口,抓出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出来。 我看着那颗血淋淋的扑通乱跳的心脏,大脑一片空白,忽然只觉得两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芙!小芙!”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我神思恍惚地睁开眼,正对上杨公子焦急地双眼。 此时我的三魂七魄大约已经被吓得错位了,这时候竟没有半点反应,痴痴呆呆地看着他,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小芙,你别怕,方才是元猊吓唬你的,你没事,我已经揍他了。” 我恍恍惚惚,想不起元猊是谁,看着杨公子焦急的神情,仍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半只脚踏进阎罗殿了。 杨公子从身后揪过来一个人,押到我面前,不顾那个人“哎呀呀”的讨饶,继续道:“小芙,你还记得这家伙吗?他这家伙就是很爱吓唬人。” 我看了那个鼻青脸肿的家伙一会儿,恍惚觉得他有点眼熟,哦,好像是那个井中的龙王...... “师父,呜呜呜,师父不要吓香儿。”杨公子身后传来香儿呜呜咽咽的哭声。 听到香儿的哭声,我的神志好像稍微清醒了些,努力眨了眨眼,又看了看这个被杨公子教训的倒霉龙王,心里恍惚意识到:对嘛,杨公子怎么会伤害我呢。 “我的心呢?还在我肚子里吗?”我终于小声说道。 杨公子神情一松,似乎终于放下心来,一边将我扶起来,一边安慰我道:“那是元猊使的障眼法,他开起玩笑来总是没轻没重。” 他说完,狠狠瞪了元猊一眼,那元猊立刻十分乖觉地向我鞠了一躬道:“是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我看他虽被杨公子打得鼻青脸肿,两只大大的紫色眼圈看起来十分滑稽,但那眼睛里露出的俏皮光芒,一点也不像是下次不敢的样子。 我不由苦笑,道:“算了,也怪我胆子太小。” 我抱着扑上来撒娇的香儿,尽力和气地说道:“元猊大人,不知你来访有何贵干?” 元猊甩了甩头,转瞬便恢复了原本的俊秀模样,笑道:“确实是有事麻烦姑娘。” 我心道这井龙王可真是离谱,来求人还搞这么一出。 我干笑道:“哦,那请龙王大人坐下详谈吧。” 元猊似乎很少到人间来,十分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我去厨房给他端来新煮的芝麻浓茶,他尝了尝,又央求杨公子给他酒喝。 “你们龙族不善喝酒,你还是先说正事吧。”杨公子见他一味贪酒,忍不住嘱咐道。 元猊打了个酒嗝,笑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