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听错了吧?” 他的身体忽然前倾,晏?很清楚,这是攻击的前兆。缒乌平时不是这样冲动的,现在八成是生气了。于是他凭借本能敏锐地侧过身。预判没有错,他太了解他了——不知何时如锐刃出鞘一样的尖爪从缒乌的背后闪了出来,现在已经猛击到晏?方才站立的位置。它的力道将石头扎穿,绽出蛛网一样的裂纹。晏?一侧的几根头发被削了下来,轻飘飘落到地上。 “那你就没用了。” 晏?暗暗叹气,心里想着,我就知道。缒乌算不上是真的无情无义,他只是……生气了而已。因为他认为晏?不可以忤逆他,背叛他,因为他从未这么干——这便在不知不觉间形成了铁律。他也从来没想着故意在这方面惹他生气,但如今看来,幸亏自己从未这么做过。 现在不同了。 缒乌后撤一步,精准地躲过了他第二次攻击。他很清楚,接下来缒乌会在无形中布好锋利的网,每一次攻击都连带着无声的下一步棋。即使在愤怒的时候他也会保持交锋时难得的理智,这也是晏?欣赏的某一点。所以他准备从这处山崖上跳下去,脱离他所能设下陷阱的全部范围。可就在晏?找到了落脚点,后翻下断崖时,他却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啊……并不是地。他将自己撑起来,看清楚自己摔落的地方。是悬崖忽然生出的几根巨刺,像手臂一样接住了他。做到这点,不过只需要缒乌一挥手罢了,他差点忘了这家伙也精通法术的事。缒乌来到悬崖边,沉着脸,深色的皮肤显得更加阴暗了。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叛徒”,背后的肢节示威般高高抬起。他本可以用土刺直接穿透他的,不过没有,他大概更偏爱于亲手处理被他视为背叛的行为者。 “你还真是胆大妄为。” 是女人的声音。缒乌回头,正巧看到有一双绯红的鞋落到地上。将眼抬起的功夫,陵歌已经收回了翅膀。她什么时候来的?似乎很早前就在附近的某处栖息了,只是另外两人都不曾在意。她向前两步,毫无惧色地望着眼前阴着脸的蛛妖。 “所以?”他满不在乎,“你是来多管闲事的?如果不是,你可以走了。只要我乐意,我说不定会让你敬爱的神鸟大人重新降临于世——只要你不妨碍我。” “……” 陵歌暖色的眼睛直视着他,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这会儿功夫,一阵不知从何处来的水浪像一条绳子似的,将悬崖上的晏?卷了下去。等缒乌反应过来,朝下看时,那家伙已经逃之夭夭了。 “啧。”他有些不满,不过没打算追。 “看上去你缺人手。” “我不觉得你会做得比他更好。”缒乌冷冷地说,“而且我一个人也做得到。如果你只是想让迦楼罗复活,也不必做这些。” 陵歌身上那种凌然之气似乎从未退却,只是从某一刻起,它不再锋芒毕露。 “你起初没有告诉我,他还有活过来的机会。为什么?你不觉得这是很好的筹码?” “啊,没那个必要。”缒乌耸耸肩,“我只喜欢用最小的成本做事。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为什么要开更高的价格?不过无所谓,你并不让我讨厌,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陵歌许久无言。她观望着巨蟒与渺小人类的混战,忽然这么问了: “有件事我不明白。” “嗯?” “九天国的事,为何阎罗魔独独认定,仅蟒神需派遣走无常镇压,却对其他神明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要知道,死于摩睺罗迦之手的人,或许不如迦楼罗大人的制度来的更多。” “啊,那人……总是自认自己的安排最好,哼。大约是只有蟒神摧毁了太多灵魂,扰乱了轮回之流的戒律,让他们无法转生吧。呵呵,祂只在乎这个。” “是吗……”陵歌轻声念叨着。 “不是吗?” “让我帮你点什么。”她看着下方的那片混乱,“我可以很快辨别出那些法器的位置。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我自己心安罢了。” “倒是很有说服力呢。” 两人再度并肩站在这处断崖之上。就在不久前,他们也曾像现在这样,从远处昂着头,眺望着食月山那般昏天黑地的光景。只是每一次,陵歌都不知道缒乌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如今知道了。而缒乌也从不会在乎陵歌的心之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