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了……我,蛊术——弟子们,失踪了……都埋在墓地。不听话的弟子,会被杀……我是,试毒,才……” “你慢慢说……你的意思是说反抗的弟子,就会被抓去试药了吗?死了就下葬?你这毒,是之前未解的,还是新下的。” “新、新的……旧毒未解,新药也未完全生效……我得以保全一些意识,佯装,被控制的样子。那药,他让我和阿凌选……说一个是毒,一个则无事。我是,阴阳师……认得有问题的药,便抢来吃……” “所以阿凌回家了,你留下来?” “他们骗了我……阿凌刚走,佘氿才说,那药也是……蛊术。是潜伏着的,看不见……你们不要管我,求求你,去救她,去救所有人。蛊虫藏在她身子里,总有一天会……” 弟子们逐渐走出门来,无不讶异于这诡谲的奇观。但究其原因已经不再重要——毕竟那位没有眼睛的姑娘就算模样再怎么难以辨认,声音也有些沙哑,要明确她的身份也不难。那可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师姐。另外两人,几乎所有人都认识,正是前些日子来拜访过的道长和他的徒弟。 这是真实发生的事吗?什么时候?还是假的,是幻觉? 在窃窃私语之中,又有人说了,唯有云外镜能照应出现世中其他地方的样子,也唯有云外镜能将一切投放在云层之下。 又有人说,有谣传上头一直在找这面传说中的镜子。还有人怀疑,这莫不是某种幻术罢了。可施术的人为何要这么做?倘若那些场景属实,又该当如何?更多的人陷入了恐慌。 而恐慌还在扩散。 除了那些纷纷议论外,佘氿的部下们开始行动了。找出投映的原点并不难,单顺着那缕轻烟似的光柱觅过去罢了。这的确像是云外镜能做到的事,除此之外再找不到相似的戏法。用这一出的持有者也必然陷入危险,这等同于直接暴露了镜子、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除非他们不怕。 那是一处偏高的地势。虽然高度并不影响云外镜的能力,但他们仿佛是刻意选在那里。来的人气势汹汹,却无异于送死。他们总能看到不断有失去战斗力的人,或妖物的尸体从坡上滚下来。 这本就不是精心编制的谎言,动用的不过是欺瞒与强权的压迫。佘氿要的不是人心,所以邬远归不论以何种手段治理门派,都与他无关。他只要“素材”,试药的素材,亦或人性的素材,同所有呆呆张望蛊池内的生死的人一样。 一切都乱了套。不必贼人上去送死,谷内的弟子们也都清醒过来。人群喧嚷讨论的声音与兵刃相接的声音连续不断,“内讧”的诞生充满必然。这一切早已埋好了伏笔,不过是今夜里燃起一团火,将这根线点燃罢了。 月与星辰缓慢地、缓慢地向西方移动。东方的天依然没有任何光亮,夜还漫长。 躁动逐渐升级成乱象,平日里积怨已久的人有了发声的机会。他们之中也有着出于好奇而接近池梨与默凉的人,他们不再下来,并和他们站在一起。谷中亮起更多的光,从稀疏到密集,仿佛天上的星星照在地上。默凉抱着天狗,静静地望着整片喧闹的景色。 “小妹妹。那个式神,我可以看看吗?”有人说,“它很痛苦。我们几个懂些医药之法,或许能帮到它。” “……有劳了。” 山海和黛鸾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远远看到有一片区域热闹起来了,那大概是雪砚宗弟子们日常生活的地方。山海拉着黛鸾的手跑得快了些。那里或许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离得太远、太偏,加之注意力都集中在室内,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山海在心里默默祈求着。 池梨和默凉在不断追问邬远归和佘氿的去处。若不在休息,便没人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两人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将所谓“真相”告知天下,是他们能想到自己能做的事。而当所有人问起他们的身份时,池梨却一声也不言语。默凉知道,她只是没想好,只是不知该不该说。他知道,池梨虽怕没人信她,却不是为了掌门的位置。她怕没人信,只是担心这样会不利于山海和慕琬他们所努力的事而已。这样一来,她和默凉带着云外镜重回雪砚谷将毫无意义。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谁? 为了苍生,还是自己? 为了苍生,也为了自己。他们明明知道答案。 “你们干什么?!” 这阵呐喊算不上愤怒,但明显是情绪化的。这里的气息变得很混乱,人与人之间的灵力衔接也十分不稳定,两人没能第一时间察觉来者的身份。但从这熟悉的声音不难听出,这的确是他们在极力寻找的人了。 “啊,梁丘——”默凉的声音刚高了些,但又压下来,“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