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的确,如果说是犬妖,恐怕站不住脚。妖怪伤人毫无章法,力量也绝对在人之上,可这些……招招致命,更像是对人的构造极为了解的刺客所为。” 黛鸾几次伸出手,想要碰碰尸体的手臂,却总想起二师父如月君的交代,只得作罢。 凉月君走到山海面前来,皱着眉,侧着脸,面色凝重。 “依道长与诸位的意思……檀家上下,是为奸人所害么?” “我们并不肯定。但,仅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的确如此。不如我们先到地面上,您再把那一纸契约借我们看看。” 走到上面去,天色已近黄昏,光线暗了些,但并不影响文字。他们把这张纸传来传去,反复看了几遍,都要看穿了,也没瞅出什么名堂。 “借我看看?”黛鸾伸过头,追着那张纸在几人间跑来跑去。 “我说小丫头,你可别添乱了,你师父头疼得很呢。”施无弃苦笑着,将纸递给山海。 黛鸾又跑到山海身边,使劲拉扯着他的衣摆,荡秋千一样地晃。 “山海山海你给我看——看——” “别闹。” 他正反多看了这张纸几眼,它被凉月君保存的不错,还比较新。他坐在一块石头上,轻轻叹了口气。 “山海啊”阿鸾又开口了,“死人的血是不是……都是黑的啊?” “那是自然。” 凉月君看了她一眼。 “可是我刚才看那个男人的大拇指还是鲜红的啊。”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向她了。被几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还有些不太自在。 “怎、怎么啦?可能我看错了……” 山海忽然站起来,盯着最后的指印看,几乎要看穿了。 大意了。 没想到有问题的不是文字本身,而是最后的指印。有了阿鸾的提醒,他意外地发现了最为关键的、也是决定性的证据。 所有的文书契约,都是先写好了内容,再签名或是压指头。可这封,墨水的字迹偏偏覆盖在了指纹的朱砂之上。虽然笔很细,字很小,只有一点笔画覆盖在上面,但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凉月君,您看,这分明是先杀人,后取印。” “……说的在理。那么,新的问题也随之而生了。” “还有什么问题?”慕琬问他。 “如何证明,这不是犬妖所为?” “这……” 一群人说不出话了。 听上去着实荒唐,哪儿有这么推断的事。可稍微细想一下便能明白,当人一旦笃定是妖怪所为时,需要做的是证明此事乃人之所为。但最关键的——凶手、杀人动机,尤其是重要的凶器,完全没有头绪。 相较之下,明明是人要可疑得多。 “若是能找到凶器,便事半功倍了。”慕琬思索着。 “不如换个角度——我们上山找那犬妖,借它牙印对比一下就是,还能洗清嫌疑。” “……您百骸主面子是真的大,人家是说来就来的?妖怪才不屑于对人自证清白。” “打晕了绑过来!” 黛鸾瞎出主意。山海气得瞪眼: “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七嘴八舌,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天逐渐黑下来,凉月君也不着急,就坐在一旁看着热闹。温度也降下来,晚风从远处带着浅浅的湖水气息迎面而来。几人吵了一会,山海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问慕琬: “你的天狗,严格来讲……不也是犬妖么?” 慕琬愣住了。 “你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 “它的身形能再小些么?” “这倒不难。” ——既然请不到本尊,就找个替代品来,也差不到哪儿去。争论不休的话题,就这样达成了共识。慕琬抬起手,将手臂一扬。在夕阳最后的光辉中,她白净的手臂上忽然闪现出一片黑红交错的、网状的脉络。但那仅是一瞬便消失了。感受到血脉共鸣的天狗显形于苍穹,冲破火烧一般的云翳,雪白的身子挂着金灿灿的烈焰似的残云俯冲而下。 它落在他们身边的时候,还是一只模样可怖的庞然大物。但它干干净净,神采奕奕,在晦暗的光景里发着柔和的光,让人看着觉得安心。 黛鸾一头镶进白花花的狗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