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华祝苑的正房里,丫寰柳烟吹灭了灯,在外间和衣躺下,替周燕珠值夜。 周燕珠昨晚知道侯爷要带莺儿去洪庆山逛,急火攻心,难受得要命。今朝气性慢慢过去了,晚上用了些米粥,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忽听得窗户边上几声鸟叫。 周燕珠猛地睁开眼,看了看外间的柳烟——这丫头惯是知情识趣、通透本份,照例是睡死过去了。周燕珠便坐起身来,趿了水红的丝绣花鞋,摸下了床,亲自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头一片漆黑,空无一人。周燕珠将门开了半扇,撂下门转身往屋里走。刚走到转角,后头的门忽地关了,却突然从后头蹿出个人来,将她抱住。 “夫人,好夫人,我心跳得很,你摸摸,你快摸摸……” 周燕珠知是何遇春,挣了两下,道:“西边角门快落钥了,你还不趁着出府去,在这儿打什么饥荒?” 何遇春见她还带着情绪,便把头埋在她脖子里,贪婪地嗅了几下,低声道:“你那孝顺的大女儿,叫我给你送汤来呢!” 周燕珠一顿,也不挣了,就势向后偎进何遇春怀里,舒舒服服地靠了,问:“她什么时候这么好心?别是下了药罢?” 何遇春笑道:“她道是你病了,拿这由头折腾我呐!”说着何遇春将姜云嫣如何大半夜吩咐他出去买霍山石斛,见他当真买来,又恼羞成怒,教他给周燕珠熬汤奉汤等话说了。 “就你能耐!”周燕珠嗔笑,“这小妮子,就知道她今日来屋里看我,没安好心。” 何遇春哈气在周燕珠耳边,手就不规矩起来:“她说你身上不好。你身上哪里不好?让我摸一摸……” “你轻点。” 周燕珠如今也就三十出头,正是虎狼之年。姜谦有了新欢,她便成了旱地。早前有一日,何遇春不小心碰了周燕珠的手,周燕珠便就势挠了他。何遇春欺上来,两个人便倒在一处了。 那日过后,周燕珠便告诉何遇春,她要的是长长久久,不许何遇春仗着她的势,在府上胡来。何遇春心花都开了,哪里会说个不字?只一味呆笑。 到如今,两人早就熟门熟肉,都开始盘算起将来了。 …… 刚过了二更天,云嫣住的西跨院里,房梁上便有了动静。 是静训回来了。只见静训轻轻从房梁上跃下,除去蒙面的黑布,道:“小姐真是心细如尘、料事如神,果然教奴婢拿住了把柄。” 说着,静训竟从腰里掏出一只男子用的鎏金银带钩来,脸上有丝不自然的红晕,道:“两人现下,正芙蓉帐暖呢……” 说的是周燕珠和何遇春,果然是背着爹爹,行那苟且之事。 云嫣是早看准了。今晚她教何遇春找什么霍山石斛,又装作恼羞成怒,不过是想趁今晚爹爹不在府上,看看何遇春和周燕珠之间藏着什么腌臜事。想起静训上次在华祝苑,看到周燕珠的丫寰和何总管那随意劲儿,便知其中必有蹊跷。 果然教云嫣猜中了。 云嫣细看那带钩,竟镶着八宝,问:“是何遇春的?”心中却是诧异——一个侯府管事,竟有如此阔绰,带钩上的玉鱼、鼓板、磐、灵芝、鹤等八件,皆由松石、翡翠、象牙、青金、白玉等精雕而成,所值不菲。 静训从那床榻边偷来的,自然是何玉春的,她点了点头。 云嫣小眉头微皱,直觉得这里头,怕是不仅止偷情捱光如此简单。 云嫣于是起身,唤青笺更衣,对静训道:“随我去西边角门一趟。”又吩咐青笺,“去垂花门那边等着,若姜云林这时晌回府,请他过来一趟西边角门。” 云嫣回府以后,见姜云林夜夜笙歌、醉生梦死,这时晌恐怕正是他烂醉如泥、打道回府之时…… 快到三更天,眼瞅着西角门关严实了,看门的婆子早盹着了,何总管摸着腰间的钥匙,心满意足地往外走。 ——今晚夫人柔得像水、媚得似烟,又带着点对姜谦的恨,摇曳生姿,令何遇春疯魔。那事儿之后,夫人又偎着他说了好些交心话儿,说如今早已对姜谦心灰意冷,只想跟何遇春置个“小家”。如今侯府的一切,他俩慢慢地来个暗渡陈仓,往后全变成他们两人的……何遇春想到这里便心花怒放,差点儿没有哼起小曲儿来。 正得意,却突见几个黑影挡在前头。 何遇春骇了一大跳,定睛拼命分辨。借着地下的雪光,这才看清——是姜大小姐披了白鼠斗篷,领着几个丫寰媳妇正立在前头。 何遇春心头一凛,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回,赶紧上前行礼,道:“天寒地冻,不知大小姐在此……小的给大小姐请安!” 云嫣睨了一眼躬身行礼的何遇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