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要什么,容不得人缓一缓。偏现在府内上下,又没人敢违逆她,她背后,可是站着靖王赵简那个魔王……何遇春只得硬着头皮,引着人往外院儿西北角的器物库房里去。 云嫣亲自去了库房,挑起东西来也不难。不单她原来使用的物件儿,但凡她看得顺眼的,她都指了。 云嫣前脚儿跟着何遇春去了公库,后脚儿青笺便领了西跨院里有力气的婆子小厮一拥而至。说是强抢也好,说是豪夺也罢,将云嫣旧时使用的衣裳物什、云嫣新瞧着喜欢的东西,悉数抬回了西跨院儿。 …… 且说靖王领兵疾驰五日,终于到了辽东。 辽东卫都指挥使梁其威,率众在安东城下迎接靖王,跪地禀道:“殿下!目今弓裔国滋扰边民,时有抢掠。然都是散兵流寇,我大梁军队左击右突,竟不得要领,已损失近万……” 此时辽东已经是漫天风雪。除了常驻辽东卫的守军,新遣来增援的兵士多在与弓裔国匪盗的周旋中没了命。有受不住天寒地冻的,有水土不服的,虽未有大战役,却死伤泰半。 靖王看向跪在地上的梁其威。他是大梁朝一位老将,沙场纵横几十载,早已须发斑白。如今他用打硬仗的路数,来对付山贼流寇,也真难为他了。 听梁其威细细禀报了辽东卫的各色情形,靖王眼望向窗外的一片素白苍茫,一径沉默。 梁其威开口苦劝:“殿下,为今之计,只能奏请圣上,增派援军四十万,一举歼灭弓裔国悍匪,拿下新罗城,方能保一方平安!” 新罗城属于弓裔国,与大梁安东城接壤,依山而建,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若举兵打下新罗,确是取得了两国间制高之处,夺得了军事要地。大梁自此便可钳制弓裔,不怕他不俯耳听命。 然则,靖王是奉旨来平息匪患的,而非令两国交战的。 靖王收回目光,看向梁其威,平静问道:“梁将军,以你之见,拿下新罗城,需人马四十万?” 梁其威哑然:“……”新罗城驻军严整,可惜梁其威一直疲于应付那些流寇山贼,对新罗城中兵力人马,实是不知深浅。 “传令下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一律按兵不动。”靖王吩咐,“梁将军,你领人摸清新罗城边民人数,在接壤处设棚施粥。” 梁其威闻言一愣。 他本一心要大战一场,却没想到靖王竟让他偃旗息鼓。不仅如此,还要他当个住持老尼、乐善好施? 靖王却并不解释,问他:“你连月来,可曾抓到过新罗匪首?” 梁其威心里有气,却是敢怒不敢言,回道:“有几个白撞上门来的,正关在牢里。” 靖王命道:“你把人放出来,请到营中好生侍候着。派人把他们的家眷也接来。” 梁其威踟蹰:“这……” 心里想着,他一直听闻靖王少年英雄、威名远播,以为他是个有血性的,如今一看,怎么竟是个脸软没骨头的主儿? 梁其威伏地,膝盖有些抖:“敢问殿下,咱们……咱们还攻打新罗么?” 靖王坐在交椅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梁其威,手里正拿着一块小巧的玉珮细细摩挲。 新罗城,靖王自然是要的。 弓裔国如今是李氏王朝。与西北边陲的浩罕和玉夏国不同,与辽东接壤的弓裔国,如今国力衰微。国王李昌久昏聩无能,国内上下徭役税赋重重,加之今年夏季干旱,田地里颗粒无收。全国上下闹了饥荒,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新罗是个边城,随着两国往来通商,大梁人到那头做生意的人数甚众。如今两国接壤之地匪患四起,城门关闭,边境被严加把守,这些大梁人有家难回。 便是为了这些大梁子民,靖王也要将新罗城拿下。 靖王也不理跪在地上的梁其威,只命马骁道:“取纸笔来。” 马骁本来正站在靖王身后,正琢磨着梁其威问的话,却冷不丁听见靖王吩咐,猛地回神,赶应道:“是,是!” 马骁一边着人侍候笔墨,一边偷偷瞄一眼跪在地下的梁将军。心想梁将军一把年纪,跪这么久了,殿下怎么还不让他起身?况且,边关战事十万火急,而今都火烧眉毛了,殿下怎么竟还有心思写信? 殿下别是,给姜云嫣大小姐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