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一路上,姜云继都有些怔怔的。直走到阶下松前,耳不旁听,目不斜视,一副挖心搜胆的样子。直听见马骁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靖王早命人在前院儿花厅里设了宴,摆了酒,为姜云继接风洗尘。只见八仙桌上,已摆好了下酒的糟鹌鹑、熏乳鸽子和烤鹿肉。桌前头其余的椅子撤去,仅留了两把圈椅而已。椅子前的桌面上则各摆了一个乌银的自斟壶,一个十锦珐琅杯。 马骁见姜云继来了,便迎他进来在一把椅子上坐了,又起身去请靖王。 此时靖王正在房内,站在案前,拿着一把乌金青云剑细细端详着。马骁来禀道:“殿下,姜公子已经到了。” 靖王将剑交给马骁,便移步来到花厅。姜云继见他进来,一撩袍子跪地,道:“末将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公子乃是靖王殿下!望殿下恕罪!” 靖王倒是挺欣赏姜云继直秉秉的性子,道:“起来罢。回到京城之前,不要向外人透露半分。” 姜云继点点头,这才明白靖王此次乃是微服出行。他由靖王赐了坐,在八仙桌的下首坐了下来。 两人方才落座,靖王便命马骁将剑奉给姜云继,道:“我料你佩剑必已散失,这把乌金青云剑,送给你防身。” 靖王说完便又召来一个面白的兵丁,对姜云继道:“这个小厮叫姚天予。我见他在威远卫时,行事还算机灵。先让他跟着你,你有什么事,就吩咐他吧!” 靖王话音刚落,那白面小厮便上前打了个千儿,道:“请爷安。” 姜云继见他果然是个机灵的,便低头谢过靖王,心中感激尤甚。想着靖王如今不过弱冠之年,竟有这份气势和周全。想着自己虽痴长了两岁,却短了胸襟气度,心中难免惭愧。 靖王吩咐完,便将下人全数遣了出去。整个花厅里除了靖王和姜云继,再无旁人。 姜云继不等举杯,站起身来,在靖王面前撩袍跪地,口称:“殿下!” 靖王微怔,缓声问他:“你这是又做什么?” 姜云继抱拳道:“方才听嫣儿提起,才知是殿下不舍不离,救了嫣儿,又救了卑职!救命的大恩无从言谢,更无以为报。方才卑职与嫣儿议定,愿将卑职藏匿多年的火硝配方,进献给殿下!” 说着,姜云继从袖中摸出那油纸卷,仔细展平了,奉给靖王。 靖王看时,神情端凝。 又听姜云继道:“求殿下为王时飞将军报仇!卑职冒死将配方偷出,便立誓要为大梁造出更神威的火器,有朝一日杀入浩罕,为王将军报仇雪恨。殿下是亲王,自然有办法造出火器,为大梁之军添翼,也可帮小的实现夙愿!” 靖王知道,威远卫原来的都指挥使王时飞,是个热血男儿。不仅亲自上阵杀敌,还头一个冲峰陷阵,为大军表率。这样的一个人,亡于阵前,怎不教追随他的将士痛心疾首?靖王常年领兵打仗,最是明白姜云继心中那种恨。 靖王看着跪在地上的姜云继,道:“你大可亲自上阵,亲手为王将军报仇。” 姜云继摇了摇头,道:“末将虽心有余,可力已不足。在浩罕这些年,风餐露宿,已落下足痹之症。一到冬天,双腿疼痛难忍,连行走都困难,恐怕再难上战场。若殿下不嫌弃,卑职愿潜心研制这配方,为大梁造此火器!” 靖王看那配方,虽是浩罕文写成,但已能窥得一二。不禁心中暗叹:得此火硝配方,若能研制出浩罕火器,也不枉姜云继蛰伏这些年。 靖王眼中渐渐有风云汇聚,猝然明白过来——姜云继虽性子帅直,心中却是无比通透明白之人。 他定是想拿这火硝配方,换靖王的庇护,换他兄妹的安全无虞。 靖王也不矫饰,问他:“在浩罕国这些年,可有所得?” 姜云继道:“浩罕地域辽阔,水草丰美,兵丁骁勇善战。多金矿、马匹、火器。所幸如今各部相互滋扰,战火不断。而今,已有车鼻施、 处木昆、炽俟几个部落,在吞并中渐渐势起。若将来有一家独大,再有心进犯中原,必是大患……悉数见闻,日后可一一细禀给殿下。” 靖王点头,问:“你有何求?” 姜云继听闻靖王此言,知靖王也是通透直爽之人,不觉心意坦陈,大着胆子道:“我唯一担心的,便是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