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月影入窗,泻了一地银光,地下如积水空明。 云嫣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绿意睡在她床边的脚踏板上,轻声问:“小姐,可是口渴了?” 云嫣翻身坐了起来,道:“绿意,明早咱们得出府一趟。先前我买了一个小厮叫赵喜云,还在雍州城的客栈里,等着我去找他。” 那是个苦命的孩子,云嫣想。无论靖王是否还肯帮她,她不能将赵喜云丢在雍州城里。也不知赵喜云手头的银两是否用尽,食住可有着落。 绿意闻言也坐起来,问:“那小姐咱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云嫣却是未答,转而问绿意:“你先前赎身出了王家,为何又去了边家村的豆腐坊?是经人介绍过去的,还是卖过去的?” 绿意不料云嫣会突然问她这个,一时脸颊绯红,道:“不是卖过去的……也不是介绍过去的……” “那是?”云嫣借着月光,看见了绿意脸上的羞怯,突然明白过来。 不是卖去的,也不是经人介绍去的,定是豆腐坊有绿意早就相熟的人。若不是因为心有所属,绿意又缘何会去一间豆腐坊? “豆腐坊,至少衣食无忧。”云嫣叹了一口气,躺了回去,“绿意……若那人是你想嫁的,也算是个好的归宿。” 绿意颇觉羞窘,没好意思接话。过了一会儿,又听云嫣问她:“豆腐坊里,可还缺伙计?” 绿意眨了眨眼睛,红了脸道:“边正荣虽是个鳏夫,却是个仗义的……现在有十多口人在他那里讨生活,安排一个伙计应当是不成问题。” “好。”云嫣放下心来,“我将盘缠备好了。等明日接上赵喜云,你便带着他投奔边正荣,往京城去罢。” “小姐!”绿意听了一惊,“那小姐您呢?我们回去了,您要去哪里?” 云嫣咬着唇没有作声——只要把他们两个安排好了,她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睡吧!”云嫣打了个哈欠道,“咱们毕竟是寄人篱下。你们走了之后,我更好作打算。” 绿意却执意不肯,跪起身来,摇了摇躺在床上的云嫣:“小姐!奴婢哪儿也不去!小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就算这一辈子不嫁,就算剃了头发当姑子,奴婢也守在小姐身边!” 云嫣却是不再理睬她,又打了个哈欠。她自顾自卷了薄被,翻身向里,慢慢睡着了。 …… 翌日天不见亮,云嫣就起身洗漱,拉着绿意,要出府去寻赵喜云。 主仆二刚刚走到后院通往前院的穿堂,就被杨懋拦住,道:“殿下有令,大小姐不得踏出沐德堂半步!” 云嫣一阵错愕,随即明白过来,道:“杨大人,我既答应王爷好生活着,自会守诺……我不过是出府寻人,两个时辰之后必会回来。” 云嫣说罢,解下了裙子上的白玉禁步,递给杨懋,道:“你把这个拿着。你家殿下若问起来,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杨懋一看,心头乍惊。他一个侍卫,如何敢拿小姐贴身所用之物?怕是连碰都碰不得! 早知道姜家大小姐是个超凡脱俗的女子,脑子里有一万个点子,又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竟不介意将贴身之物交给一个侍卫!且她要出了府去,难保不会再有个三长两短…… 杨懋想到这里,心头一凛,单膝跪下,道:“殿下有令,恕卑职难以从命!”说罢把住剑鞘,拿剑一横,“大小姐,得罪了!” 杨懋就这样半跪在地上,低着头,横着剑,结结实实挡在云嫣面前——云嫣想要走出这穿堂,除非是从杨懋头上或剑鞘上踩过去。 云嫣知道杨懋是个油盐不进的。靖王既不准她出门,想必此刻沐德堂的大门和几处角门,都派了人把守着,估计插翅难飞。 云嫣只得领着绿意,悻悻回了后院。 回到屋里,小丫寰香橼炖在风炉上的燕窝粥正巧熬好了。 自打将云嫣救了回来,沐德堂这边除了照着李良医开的药方给云嫣熬药,还依旧按着焦神医的食补方子给云嫣开小灶做吃食,各种滋补药膳换着花样地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靖王殿下虽说还生着姜家大小姐的气,可对姜云嫣的事,却比什么都上心。 绿意将燕窝粥端进来服侍云嫣喝的时候,只见云嫣怔怔的。她坐在榻上想着那些未竟的事。想到锦乡侯府如今的情形,想到哥哥眼下生死的渺茫,不禁黯然神伤。 在屋内枯坐了一会儿,就听见外头一阵喧嚣。绿意放下托盘起身去看,不一会儿便回来禀报,喜道:“小姐,静训姑娘在外头,领着一个叫赵喜云的小厮,说是要见您!” 云嫣身子一滞。却来不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