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寒意渐褪,桃花已是绽了花苞。 就在海棠望眼欲穿的时候,吕府的两个姨娘终于过来别院小住,连着吕府的少爷小姐都来了。 可恼的是,红杏成了大少爷屋里侍候的丫寰!海棠失落得要命,她被分配到萧姨娘房里服侍去了。 云嫣端着一只青花海碗大口吃饭,含糊不清道:“听说,萧姨娘最得吕老爷宠……耐,那,在她屋里服侍,岂不是吃香喝辣?” “你懂什么呀,兰草!”海棠快急哭了,“那红杏惯是个骚媚的,说不定哪天就爬到大少爷床上去了!要是她做了通房或是侍妾,那丫头可就登了天了!” 云嫣头疼。 登时觉得自己词穷,接不上话来。 因吕府的主子们来了,带来的不过是些贴身的丫寰小厮,别院里的粗使丫寰和媳妇婆子便遭了罪了。 云嫣每日要比原来涮多上两倍的恭桶,那五只羊儿又长大了,割的草料也供不上,更别提洗衣服、清扫院子、提洗脸洗脚热水……她终日忙转得像只陀螺。 那日云嫣拎着两只刚刚刷好的恭桶,飞跑着往西头的架子上去晾晒,却不料脚底一绊,她一个失控向前扑了去,结结实实摔了个嘴啃泥。她左手本就有伤,抓不牢靠,一只恭桶便摔出去丈远。 膝盖和手掌根疼得钻心,云嫣的粗布棉裤的膝盖上,补丁子又磨破一层。 待云嫣爬起来,却见那只恭桶已经给摔成了几大块。 “不识作的小蹄子!”徐妈妈坐在太师椅上拍桌子,“还嫌不够乱,非要在主子齐全的时候现眼!” 云嫣跪在地上,倔强着不吭声。 徐妈妈见她脊背挺得比案板还直,心中来气,道:“今儿摔坏的东西,从兰草月银里扣,照原样儿赔!” 云嫣一听要扣她例银,这下不干了——要知道,她便是等着攒足银子后,要往西去寻哥哥的!云嫣的小姐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开口争辩道: “今日之事,不是奴婢的错!要赔也是甘二婶子赔!是甘二婶偷懒,将柴棍堆在夹道上,明知这里人来人往!今日是奴婢摔着还是好的,若是摔着一个主子,该如何善了!奴婢手上本就有伤,因被满地柴禾一绊,伤口吃痛不得已撒开,这才失手摔了恭桶,说来说去都是柴禾没放对地方,乱了章法,这本是甘二婶子的错!怎么能让奴婢赔银子?!” 徐妈妈就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真是没见过犯了错,还如此理直气壮的丫头!她问一句,她能给她顶上两车子无赖的浑话! 徐妈妈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对边上站着的周全媳妇喝道:“给我把这孽障押去柴房跪着!不许给她饭吃!她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云嫣不服,然双掌难抵四拳,被两个力大的婆子架着扔进了柴房里。 周全媳妇把云嫣往地上按,道:“小蹄子,给我跪好了!就没见过你这般刁奴,蛮不讲理,还敢顶撞管事妈妈!”又吩咐左右,“给我看好她!没得徐妈妈吩咐,不许她起来!” 云嫣就跪在地上,别过头,一双眼睛瞪着窗户外头。 柴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还落了锁。接着是窗户“嘭”地扣紧的声音。 …… 日头晃过中天,柴房里静悄悄的。 云嫣一声不吭地跪着。她也不躲懒,让跪,便老老实实跪着。 环顾四下,柴房里比早前多出许多物什,四下里更显得杂乱。云嫣不禁想起自己刚进府为奴那一阵儿,住在柴房里的日子。 还有那晚,进了柴房的黑衣人。 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方?是死是活? 云嫣叹了口气。 她自己的手还血糊糊的。前些天,因为事儿多心里急,云嫣挥着镰刀割草,便不小心剐上了虎口,血流不止。她一个侯府千金,哪里遭过这种罪?当即便疼得差点昏死过去。 幸亏回来后抹了些柴灰,方才将血止住。 一个粗使丫寰,便是手受了伤,也不能停歇,洗衣扫洒一样不能耽搁,所以那伤口至今还没好全。 刚才一挣,又渗出些血珠来。 那利刃割肉的感觉至今还清晰。云嫣心想,疼归疼,总是比饿肚子的感觉好受。 只要忆起在侯府的煎熬,云嫣觉得这些苦都算不得什么了。 可眼下,外面日头发白,已经过了午饭时辰,云嫣肚子开始咕咕叫。久违的饥饿又袭上来,笼罩住了她。 正饿得难受,突见窗户掀开了一条缝儿,从那缝儿里露出一对眼睛来。 云嫣抬眼一看,那人竟是前院儿跑腿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