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嫣是逃了,可是京城的锦乡侯府里,因着她失踪,全府上下皆乱了套。 姜谦把院里院外的下人一个个叫来问话,可这些奴才平日里就对伺侯云嫣不上心,现如今哪里说得出什么子丑寅卯? 只弄明白一茬,就是云嫣人神不知地消失了,连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看姜谦愁眉不展,他的二儿子姜云林自告奋勇上前,拍了胸脯道:“爹爹!嫣儿妹妹一介女流,能跑到哪儿去?待我与同僚知会一声,派人去找,定能找到……” “蠢货!”姜谦大怒,“还敢告诉你那群狐朋狗友?左阁老那边催婚催得急,你这是要召告天下,说你妹妹逃婚?” 姜云林闻言讷讷,这才自知犯蠢——忽而想起下人们笑话云嫣绣的嫁衣做得像丫环穿的比甲,原来这小妮子竟藏了心思要逃! 逃婚算是家丑,传出去锦乡侯府丢脸,还牵连得左阁老面上无光。 而且如今这世道,失踪的女儿,即便找回来,也已经是失了清白,坏了名节。 若是就此无人问津,姜云嫣便耽搁成一个老姑娘赖在府上,那她的吃穿嚼用还不得他这个未来的锦乡侯支应着? 想到这一层,姜云林不言语了。 于是,锦乡侯合府上下把云嫣逃婚的消息瞒了下来,对外只称云嫣身子不适,卧病在床。 …… 一月后的大同府,寒风似刀。 路边一个小丫头举着木板子跪在地上,她的头发被买辫子的人剪得像个得了癞痢的,深一块浅一块。又仿佛多日没有洗脸,脸上脏兮兮的。 有谁能认得出,这丫头便是锦乡侯府的千金小姐姜云嫣? 这件事,还得从云嫣出逃那日说起。 云嫣从侯府出来,马车顶风冒雪走了几日,终于到了大同府。 云嫣一路打听,照着旧书信上的地址一路寻去,辗转多处,却打听不到姨母张慧茹的消息。 机缘巧合之下,竟得知姨母家破,现在大同一家开银号的商人朱恒顺府上当了老妈子! 雪后的太阳出来了,明晃晃的照得人睁不开眼。云嫣站在那富商的府邸前面,看着院门口上若大的一副朱红对联。 自离家来到大同,到云嫣得知姨母的消息,已是去了半月。她早已是筋疲力尽。 那门房听见云嫣来找张慧茹,面露讶异之色,转头禀了主子,就放云嫣进去了。 云嫣于是见到了富商的第八房姨娘。那女人生得妖媚,觑着瘦瘦小小浑身是土的云嫣,歪在炕头的大靠枕上问:“听说张氏的娘家人来了?” “回夫人,这位就是。” 那女人诡异地蔑笑,又问下人:“那张氏可还有气儿?” 云嫣心头一紧,却听下人回话:“回夫人,还活着呢。” 那女人鼻子里哧一声,冷笑着看向云嫣道:“你来得可正好。你要找的人呢,就在柴房里。探探去吧,要是还有口气儿,你就把她领走……若是死了,便拿席子裹了扔乱葬岗去!” 云嫣不明就里,待被人领到柴房,这才见到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慧茹姨母。 云嫣悲从中来,这才知晓那八姨娘乃是个蛇蝎毒妇,见慧茹姨母对大夫人忠心耿耿,这恶妾竟也把自己当个主子,诬赖姨母偷她东西,将姨母打了五十个板子。 云嫣咬碎了牙才忍了下来。 以她眼下的处境,又如何能与一个贱妾争长短?她只得讨了一辆废旧的羊角车,带着姨母去了客栈安顿,又找来大夫替姨母治病。 一个年近半百的妇人,挨了五十大板,哪里还有活头?看得郎中直摇头。 可云嫣坚持要救。 云嫣把最后一对耳珰当了,还卖了那头又黑又长的头发,给姨母看病抓药。 那天夜里,姨母恍惚之中醒过来,拉着云嫣的手,看着她。 云嫣心头一热,凑上前轻声道:“姨母,您只管安心养病。等您好全,我陪您一道去找表弟回来,讨回公道。到时候,咱们要回刘家宅子,平平安安过日子,再不用担心旁的……” 姨母眼角带泪,勉强笑了笑。沉默着凝思一阵,又沉沉睡去。 姨母将将睡着,便有人敲客房的门。 云嫣起身去看,只见客栈的掌柜站在外头,搓着手道:“姑娘,您看看这外头又收账了,您要不把房钱结一结?” 云嫣摸了摸空空的钱袋,攥紧了小手。 她抹下了腕子上那只翡翠镯子。 这翡翠镯子,是云嫣的娘留给她的。娘说,这是外祖父当年刚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