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五个孩子，嫡长不好太过亲密，又是英年早逝；三个养子毕竟隔了一层，未免别人说闲话，也要避着些；只有这个最小的囡囡，是老爷亲生的，又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拿来怎样宠都不过分。 这不，知道囡囡要回来了的消息，十六个姨太太全都闻风而动。且不说亲妈，二姨太三姨太带着家里做过布料生意的十姨太和绣娘出身的十二姨太携手出门给宝贝闺女裁衣服去了；比较摩登的十四十五十六去了百货商场，打算买上一些洋装，香水什么的，毕竟闺女是留洋回来，也许更习惯那边的东西一些；四姨太家里是开首饰铺子的，又怕自己的眼光太老气，闺女不喜欢，硬是拉上了当过电影明星的十三姨太；五姨太六姨太都是穷人家出来的，又上了年纪，不爱出门，干脆拉着家里的女佣把盈袖的闺房重新打扫了一下，新做的被子都拿到院子里敲打、晾晒，保证蓬松柔软，再换上过了两次水，保证干净舒服的床单被罩；七八九三位姨太太出身不好，但是有很多保养身子和脸的秘方，她们挑拣了些没有副作用的，亲自到店里抓药，把瓶瓶罐罐的都做了新的出来；十一姨太是个厨子，这几天都窝在厨房里，做了许多小点心出来囤着，又打发跑腿的到街上挑拣新鲜的水果，不拘什么都买上一些回来，保证闺女什么时候，想吃什么都有。 待到芍药夫人和老头子吵吵了一通，终于把他的脾气压下去，转过身想给宝贝女儿准备些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处下手了。 “哎呦我的天，各位姐姐们，你们这下手也太麻利了，硬生生把我这亲妈给挤到墙外去了。” “呸，”最厉害的八姨太在嘴上就从来没输过，长嘴就回怼道，“说什么亲妈不亲妈的，家里就这么一个亲闺女，倒是有十六个亲娘，不上赶着去宠，哪有你站脚的份。” 姨太太们哈哈一笑，也不红脸。余生漫长，这个小女儿已经成为她们活下去的一部分精神支柱了。 ---------------------------- 虽说打算回家，但还是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小事需要处理。而且，法国人是不过春节的，他们过圣诞和元旦。于是，盈袖回沪的时间一直往后推，一直推到了年根底下。还好，紧赶慢赶的，总算在除夕当天到了家。 十六个娘一通心肝宝贝的乱叫，把她拘在家里稀罕了好几天，连带着，还要哄家里的老爷子消消气，另一方面，汪芙蕖在除夕夜被人刺杀了，街上乱哄哄的，也没人放心她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