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萧懿龄决定,将赵云袖留在身边重用的时候,她便遣韩沉细细查过她家中状况了。 赵云袖出自赵家旁支。 虽然也是平溪赵氏,但赵氏从信国公那一辈,便分了家,称东西两府。当年说好,分家但不离宗,对外还是一家人。 赵云袖这一支的家主,便是她的祖父,也就是信国公赵锡章的弟弟,赵庆章。 当年分家过后,赵庆章便带着一家人,另辟西府居住。 赵庆章有二子二女,其中有一嫡一庶二子,嫡子赵偲,便是赵云袖的父亲,而她的母亲,则是别人送给赵偲的妾侍刘氏。 刘氏本是一个小商人家的女儿,生母早亡。十几岁时,被继母花钱托关系送到赵偲后院,做了他的妾室,只为换得刘家的生意能得到赵氏庇护。 刘氏虽出身低微,却长了一副好容貌好身段,惹得赵偲一月中总有半个月都要去她房中。这样的宠爱,自然惹得赵偲的正室万氏不满。 后来,刘氏入门没多久便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赵云袖,也继承了母亲的秀丽之姿。 嫡母万氏则恶其余胥,私下里诅咒刘氏时,也连带着赵云袖一起骂。 及至赵云袖十一岁时,万氏便寻了个机会,给她定了门亲事。 那男方是个举人。 按理说,赵家庶女配一个耕读人家的书生,也算是清流美谈了。但赵云袖却任凭媒婆说得天花乱坠,也不相信,一直嫌恶她们母女的万氏,真的会给自己找什么好亲事。 于是,赵云袖便悄悄找机会出门,去了那举人家附近打听。 这一打听才知道,那举人的亲娘是附近乡里出了名的刁蛮恶毒,而举人则向来是什么都听他亲娘的。 这样的人家,显然不是什么良配。更别提万氏为了早日打发了赵云袖,更是计划等她过完十二岁生日,便将她嫁过去。 彼时,赵云袖的祖父赵庆章沉迷修仙问道,不理俗世,而父亲赵偲则是被外派为官,家中全由万氏这个长房夫人所把持。赵云袖求告无门,甚至想到去隔壁的东府找大爷爷告状,可还没出府门,便被万氏身边的嬷嬷抓了回来。 赵云袖被关在房间里。而住在她隔壁房间的刘氏,则是被万氏趁着赵偲不在家,用不知什么阴毒手段害得重病不起。 谁也不知道被关在相邻两个房间,却不得相见的母女,是如何度过那段日子的。 人们只知,后来,与西府长房庶女定亲的那个举人,提出想要拜访一下未婚妻的生母。人被领过去之后,却发现,那位未来的岳母已经病死在了自己房中。 · “万夫人说,我娘是病死的。但是我偷偷问过大夫,每日送去她房中的药,她已经许久没有动过了。我算过日子,她开始不喝药的时候,正好就是我告诉她,万夫人要将我嫁人的时候。” 萧懿龄没有想到,其中竟有如此曲折。 时隔多年,赵云袖思忆起亡母,仍不由得泪如雨下。萧懿龄见她哭得狼狈,只好将她带去了自己以前居住的拾翠殿。 萧懿龄搬到公主府后,拾翠殿也没有被另赐他人,而是原样保存了下来。 两个小丫鬟熟门熟路地端茶倒水,只留萧懿龄和赵云袖两个人在正厅说话。 赵云袖情绪稍稍平静后,继续讲道:“后来,我在她床边找到一张字条,是我阿娘留给我的遗书。她说叫我守孝三年。若有难处,可以去找鹤鱼巷宁家帮忙。” “我也是这时才明白过来,她拒绝喝药一心求死,就是为了让我能以守孝为由,避过这门亲事。” “我朝重孝道,这的确是个让你嫡母和夫……和那家人都无可辩驳的理由。”萧懿龄叹道。 “是啊。当时我们都被关在各自房中,父亲被外派邹县,整个西府都是万氏的一言堂。她除了这条命,再没别的筹码。” “我有时候会觉得,阿娘她是因我而死,不如我也一死了之算了……” 说到这里,赵云袖感觉到,萧懿龄拉着她的手突然握紧。她笑了笑,安慰道:“殿下放心,后来我便想明白了。我阿娘之所以求死,就是因为,她想让我活。” 想通了这些的赵云袖,逐渐从丧母的痛苦中走出来。在家中服丧的日子虽不好过,但她还是觉得,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尤其是在遇到孟预之后。 赵云袖第一次见到孟预,是在一间绸缎庄外面。 那时候,赵云袖因被嫡母万氏克扣月例,只能做些绣活出去卖。而孟预则是因为住在咸京花销巨大,在街边支了个摊子卖画。 好巧不巧,那日咸京城的风格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