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吃罢了饭,胡闹玩乐了一阵,临走前定好了明日何时何地碰面,明瑛与柳少寅二人便要回客栈。 厍无病醉的不省人事,留在剑庐住下了。毕竟他的毯子在身边,何处不是家。 月亮照得外头澄净剔亮,天地仿佛置在琉璃玻璃中。 到了客栈,柳少寅出去又回来时,手里提了两坛酒。他冲明瑛微笑道:“你武功这么高强,喝酒一定很厉害。刚才那些怎么够…原薇那儿酒虽多,可是度数低不说,杯子又小,此刻离尽兴还差一大截儿呢…”拿出两只不知从哪儿寻来的碗口比脸大的酒碗,呼呼满上。 明瑛懒懒道:“我看这碗也不比这坛子小多少,何必倒出来多费事。” 柳少寅笑道:“没关系没关系。” 明瑛推开窗子,明月大如盘,夜风寂寂,吹散了枝叶吹落了雪。她侧身坐在窗上,喝了一口酒,却不禁皱眉。柳少寅带来的这酒味道奇特,是从没尝过的,且入了喉,一气儿辣到肠胃,五脏六腑都烫了起来。 柳少寅饮罢一口,轻声道:“没想到今晚是这样冷清,人常说惟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难道这月亮也知道待会儿有人要不告而别,在给我暗示不成。” 明瑛的手一顿,竟不知该看往何处:“既然话已说明了,不如坦陈心迹为好。你我本就不是同路人,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早散早好。” 柳少寅“哈”一声:“果然果然,我只是诈一诈你,没想到你真要走真是这么想的,说这种话叫我伤心。”明瑛不语,他想了想叹道:“究竟是殊途难归,还是怕你的不幸会连累我。我说要如何坦陈,人活一世所图不就是四个字,自在快意。很奇怪,我们这么久没见,难道一定要这样重逢麽?” 柳少寅飞身掠去,择来一片树叶:“三年前,你吹完一支曲子便走了。今天也再吹一曲,就同路罢。” 明瑛沉默许久,那枚叶子静静躺在手心。 客栈院中月光门那侧,种着许多竹子,君子风度,顽强坚忍。 明瑛将竹叶贴于唇下,韵曲缓缓流淌而出,似与风声月华纠绞缠绕,唯听行云流水,唯见明月高悬,唯有人抒情情动人。 柳少寅侧身倚在窗旁,抽过烟斗细细抿了一口,只听耳畔叶笛声停了。明瑛手垂了下来,闭目歪头似睡了过去。 柳少寅撑住她掉下来的身子,叹了一口气,打横抱了起来:“五欢,快进来。” 果然五欢鬼鬼祟祟探了个脑袋进来,端着一张小案,上头放着一碗褐色的中药与杵臼:“白鸟怎么跟小孩一样,还要想着法子才能让她吃药…” 柳少寅把明瑛放到床上,端过那碗药,用勺子来回搅滤。 五欢坐在椅子上捣着药:“得了病才会吃药,吃了药才能好,无缘无故肯定不会吃药啊。就算再难以咽下,也是为了能赶快好起来。小病倒也罢了,那血都吐个不停,不吃药就是折磨自己…”又看过去,有点担心:“我是不是在酒里下药下多了,她这样还能吃药麽,不会被呛死吧…” 柳少寅笑道:“之前这么着第二天也活的好好的,想来是没有多大问题。”他让明瑛靠在自己身上,小心地用勺子喂药。看着容易简单,却弄出了一身汗。 五欢将捣磨好的药膏拨在小碗里,柳少寅解开明瑛的衣裳,待看见胸口那个掌印,仍是忍不住皱眉。五欢道:“真是瘆人,她怎么有这么多伤…” 估摸着是“三青掌”与“九羊启泰”在放血后也发作了一次,被明瑛用真力压下了。因此延展成外伤。那一块像是烙铁烫过一般,露出了清晰血肉。柳少寅才将药膏抹上去,明瑛难以抑制地哼出声,额头上沁出汗来,声音细如游丝,“疼…” 柳少寅看着明瑛紧皱的眉头,心道果然人在睡中没有理智约束着,才能表达出真正的直白的心思。正如酒后方能吐真言,不由自主。若是她此刻醒着,怕是无论再疼,也不会皱一下眉。 “五欢,你先按着她的手。”明瑛身子战栗,手忍不住去抓胸口的伤。 待上好了药,五欢也回房睡觉去了。明瑛的手依旧难老实,柳少寅本想把她的手腕直接系在床头,可又觉得这样有点过分,只好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拿着烟斗,另一只握住明瑛的手。 果然五欢的担心并非不无道理,酒中蒙汗药放多了,手下轻重失度。日出东山照窗棂,明瑛还未醒来。 柳少寅一夜未睡,倒也精神,到了楼下,原薇与厍无病正吃着早食。厍无病一见着他,嘴里叼着一块圆饼,冲他大大地招手。他才落座,原薇推过一碗油茶麻花:“这个好吃。” 柳少寅问道:“从这里到剑前辈的住处需要多久。” 厍无病才吃了两个饼,此时正大口喝着一碗汤,囫囵着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