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她正迈着小步伐往花姐姐家去,忽听到一阵忽听吹吹打打的的丧乐之声。 她心中好奇,不知谁家治丧,便凑上去瞧热闹,只见送丧的队伍稀稀拉拉,走在前面的男男女女哭丧着一张脸,也不是真情实意地哭,平白扯着个嗓子干嚎。 倒是有一个穿麻衣的老婆子已然哭得不省人事,嘴里口口声声喊道:“我苦命的女儿啊,我那早死的冤家啊,你走了,让我一个老婆子指望哪一个去。” 草姐儿认得那个婆子,正是邻村花家婆子。 花婆子只生得一儿一女,那她口中喊的“苦命的女儿啊”,岂不是就是花姐姐! 思及此,草姐儿如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小脸惨白,手中的桃花枝也落在了泥土里。 路旁的婆子对出殡的队伍指指点点,凑在一起说闲话:“听说,那个苦命的花娘子要她那狠心的后爹要卖到女儿河去,花娘子宁死不从,竟趁着天黑上吊死了。” “哟哟哟,想不到这花娘子不吭不响,竟还有如此的志气,以往倒是我们小瞧了她去,只当她是个克夫的丧门星。” 另一个歪嘴婆子絮絮叨叨道:“要我说,什么名节不名节的,这年头,活下来最重要!你们是没瞧见女儿河上的那些个姐儿们穿得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出门在外有一帮丫头婆子前呼后拥的,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气派。要按花娘子那个模样,啧啧……” 那婆子咂咂嘴不说了,眼中流露出羡慕之情。 几个婆子也都闭了嘴,望向那口薄木棺材之中,眼中有嘲笑的、有不屑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真的是花姐姐? 怎么会是花姐姐! 草姐儿对这些婆子的话置若罔闻,却像丢了魂似的,默默地跟在了送丧的队伍后面。 直到收敛花娘子那口棺材草草地下了葬,众人散去,荒郊野外只剩下草姐儿一个小人儿,她这才扑在花娘子的墓碑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花姐姐你怎么就走了啊——” 草姐儿哭得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实在不明白,前几天她还和花娘子一起斗草,怎么今天她就被孤伶伶的一个人被埋在了黄土之中。 自阿娘离去后,草姐儿只是强咬牙坚持着,小小的一个六七岁孩童却挑起了照顾一家老小的重担。 此时花娘子猝然离世,心中积累的一腔委屈、愁苦、孤独再也忍不住,全都哭了出来。 荒郊野外,唯有她一个小小的人儿独自哀悼着花娘子。 这些人中,唯有她是真心为花娘子的逝去感到惋惜。 花娘子温柔娴静,又做的一手好厨艺,也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美人。早些年就许了人家了,夫婿是个斯文的读书人,倒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谁知,她还没过门,婆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都被黄巾贼杀死了,这当中,就有她那短命鬼夫婿。 此事一出,十里八乡都说她是克夫的命,是一个白虎精转世的孤煞星。 村里的老百姓们最是信这一套,因而也无人敢往花家去提亲。后来虽没了黄巾贼,又赶上闹饥荒,村里的人家填饱肚子都难,哪里还想得去讨媳妇! 渐渐地,花娘子闭门不出,脸上再也没了笑容。 她那狠心的后爹见花娘子没人要,家中平白要养一个赔钱货,心中便打起了歪主意,竟要将花娘子卖到女儿河去…… 饶是只有七八岁的草姐儿,也知道女儿河是做那皮肉生意、不三不四的地方…… 洁身自好的花娘子是被他们逼到了绝路…… 是他们逼死了花姐姐! 草姐儿攥紧了拳头,无比愤怒。 花朝节那日,花娘子难得出门,却只敢和草姐儿她们一群小丫头子斗草。 花娘子美丽苍白的面庞上浮现一丝忧愁,唉声叹气地说道:“如今也就你们这些小丫头子愿意和我玩了,旁人……都只说我是克死夫君的扫把星……” 几个小丫头子怯怯懦懦,不敢说话。 唯有草姐儿站了起来,拍了拍花娘子的肩膀安慰道:“花姐姐,你才不是扫把星。” 她又举起了手中的梅花赠给三娘,“花姐姐就像梅花,我阿娘说过,梅为花中魁首,在百花之先盛开!要我说,花姐姐往日还有一门好姻缘,须得一个如松柏一样的好姐夫来配呢!” 花娘子羞得满脸通红,眼神却多了一丝光彩,她丢下手中的萱草,朝着草姐儿扑去,“你一个小妮子,瞎说什么呢!看我不撕你的嘴去!” 昔日斗草的欢愉景象浮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