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马车行出军营,往着吏府而去。这日的艳阳无法照暖人心,一幕幕毒计皆眼前。 孟伶簪子上的毒,水井里下的毒。内外联合,声势浩大,苍婧却还无法猜透苍南之意在何。 在这混乱的思绪里,孟伶的哭声萦绕在耳,似丝竹发出的崩坏之乐,“我真的不知道苍南要下毒。” 上千人的死,孟伶根本无法想象。 “这个时候怕又什么用,苍南让你过来的时候你就不怕?”阳光照着苍婧美丽的脸庞,肤若白玉,皎若凝霜,只是没个半点暖味。 “我真的不知道。”孟伶的眼泪豆大滚圆,落下的泪线和她的声音一样细长难绝。 “你跟我说没用。我不是吏长,也不是廷尉,更不是律法。”。 字字冷峻无怜,配上容颜绝世,孟伶只看到了蚀骨的可怖。 于是哭泣连绵不绝,一波又一波冲击而来。 苍婧深吸了一口气,“别哭了,我现在脾气很不好。” 哭声未停。 一把尖利的匕首瞬间就在孟伶眼前,对准了她的眼珠,“我也不知为何你叫我脾气变得差,我不想听你哭。你再哭的话,我挖了你的眼珠。” 孟伶不敢直视利刃,方忍下了眼泪。 “除了哭,你就不能为自己想想?”苍婧一抖匕首,一边吓住她,一边又收起了匕首。 孟伶那未出的泣声硬生生咽下,“你是长公主,根本不会明白的。” “你帮溧王他们,还要我明白什么?” 细想起来,孟伶还在夜时拦过萧青。也许她也是拿着这簪子等待时机。 “我父亲当日被调溧阳,正值黄丞相事发,告病无果只能赴任。为保荣华,他投诚溧王,”孟伶蜷下身,下巴靠到膝上,伤心难掩,“我为玉郎所弃,他便骗我到溧阳,将我献给溧王。我若不自荐回到旬安为他办事,就要去侍奉溧王那个老头了。” 越说心越疼,孟伶双臂紧抱,埋了头擦去眼中泪。 过后她听到苍婧短短一怜吁,“你很可怜,但你选了他人,与我们不同道。” 她可怜了她。这有点出乎孟伶的意料。 孟伶的脸紧贴着臂,不敢叫苍婧见了她在哭,心间却忧,“那你确定大将军就跟你同道吗?他不过是和玉郎一样的人。” 她好像也在可怜她。这也出乎苍婧所料。 苍婧眼睛微微向上一瞥,“他……不一样。” 孟伶眼中仍余泪光,她用力一擦,直望,“哪里不一样?他亲口说的,你没听到。” 苍婧斜过身,肘靠在窗处一撑半边耳,“我说不一样就不一样。”她不太想细说,大概是顾虑了财不外漏这个道理。 “因为你是公主对不对,”孟伶用手抵住鼻,直让酸涩压下,“因为你是公主,他就不会离开你。因为你是公主,玉郎就会离开我。” 可怜又变为了埋怨。 苍婧捏了捏耳边,她不知为何,与孟伶相对变得很是烦闷,“你讨厌我无妨。你可以来找我,为什么要帮溧王害萧青。” 孟伶泪眼悄落,似进了一场迷局,左右左右思之不得,“你因我害大将军而怒,为何?” 苍婧压着张裂的心火,“因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你对大将军之心是这样的?奇怪啊,即便是玉郎被囚在后院,我也不过是担心无人能带我离去。”孟伶回忆起来,略是无措。 苍婧被她搅得些许糊涂,“你不是清楚得很?” “我怎么清楚得很?倘若不是遇见你,他根本不会看到世上还有你这样的女人。那他自然会视我为最好的女人。”孟伶气急又冲,她声音显得尖利起来。 苍婧揉了揉耳朵,摸不着一点头绪,“那他会视多少女人为更好的女人?只要是个家世比你好的,他都会离你而去。这样的人,又值得在意什么?” 孟伶眼通红,唇一咬,“你今日与我这般说,当日为何不拦我。” 孟伶又在责怪。苍婧拉着耳垂,身影木然,她被拽进久远的事里。 她初见孟伶时,是在高楼望下,那时她觉得孟伶平静淡然,宜其家室。 后来再见是在酒楼,孟伶要和玉郎离开旬安,她觉孟伶是有打算。 即便有所察觉玉郎其心不正,苍婧当时也只问了孟伶两句。 “你当真拿定注意,和他一起?” “这玉郎为人,你心中可有数?” 孟伶决意与玉郎离去,苍婧便也祝福她。 原来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