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喊着,“我不嫁,我不嫁!” 可是没有人会听,她即便喊得声嘶力竭,皇城也会把她的声音淹没在砖石之中,掩盖在它无边的寂冷之中。 从来不是说不清楚,是说了也不会有人听。皇城里,没有人会在乎一个本该被摆布的人在想什么。一个本该被摆布的人说不想被摆布,那就是妄言。 何况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公主。她不是男人,不是皇子,她的价值只有一个,联姻。 什么是联姻?那是血脉的替换。 有的诸侯拥地自立,可有的诸侯他们就想要成为皇族一员。他们与皇家结亲,愿其九族后代永为皇亲。 亦是帝王希望诸侯携地归顺,便与诸侯结亲,其后代继承诸侯王位,收拢诸侯封地。 双双各怀心思,有时就这样一拍即合,定了亲。而能完成这双方之愿的只有公主,不会是皇子。 苍婧以前以为自己很高贵,可她的高贵与骄傲在皇城、在陵城都被践踏得粉碎。 后来她知道了,公主的命运在皇城一角早已注定,是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定下,她们将与诸侯、与外邦结亲,为帝王换取利益。像苍婧,她就是要给先帝换来陵城。 公主的命运好比嵌入皇城的沙砾,卑微又不得挣脱。 外嫁再回来的史上没有几个,苍婧选择步入权利的漩涡里以求摆脱命运,更是譬如螳臂挡车。 可除了这一条路,苍婧没有别的路了。如果不回来,陵城将把她的声音淹没,她将死在那里,像一条被人丢弃的死鱼沉入海底。 苍婧知道自己的处境,不管苍祝打什么算盘,她都不得不依附于他,并且把他的秘密埋藏。这是她留在旬安的价值,她必须延续她的价值,才能在这里立足。 “他不会死,把他留在这里,你带回解药不就行了。”苍祝道。 “他在这里,谁来顾他?陛下吗?” 苍婧这一问,没有得到苍祝的回应。 “我依然可以做全天下最坏的女人,在旬安替陛下完成不能做的事。我也可以继续做全天下最坏的母亲,不理我儿子。可我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点也不坏。你不想他当君侯,他可以不当,可我不许他死!”苍婧还忍着泪,她能做的就是把孩子护在怀里。 从未有一刻,苍婧这般护过孩子。母亲是什么,她不懂,没人告诉过她,没人教过她。她也一直不喜欢这个孩子的诞生。可现在,她比其他母亲都要牵挂孩子 为了孩子,她对一个帝王露出了愤怒,仪态尽失,尊容全无。 苍祝诧异,她竟然也想握住一个人的命,不许一个人死,她好像在对他提条件,好像在控诉他身为帝王的冷漠。 她不知道吗?她不该对他提任何的要求。除非他愿意恩赐。而苍祝也自觉已经给与恩赐,允许她去杀掉那个坏事的人。 就此两相对,谁也不肯让步,就像陷入一盘死局,因为他们谁也不信谁。 “刺啦”一声,一扇门被拉开。那是内殿的门,从至暗之处一人疾步而出,昏暗的日光缓缓照出一身青色的盔甲。 他的出现实在不合时宜。 苍婧的眼中又冲入了那个身影,他朝她走来,没有迟疑,“主人,你若把孩子带走,一人难顾。” 萧青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苍祝,唯有苍祝在后斥责,谁允许你出来!” 而萧青看也没看苍祝,夺走了他手中的药瓶,走向了苍婧,“主人放心,还有我在,把孩子交给我。” 只听得他一句,苍婧的唇微微颤抖,一瞬间竟难坚持,泪涌而出。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她带不走孩子,又不放心孩子。 无声的气息掩着萧青的焦灼,他的双臂拖住了孩子的身躯,他抱孩子显然比她顺手,孩子在他臂弯眉头舒缓了些。 萧青忍不住一望她的泪眼,“别哭,别担心,有我在,我等你回来。” 他总是会说有他在,苍婧听着这一句,慢慢松了手。 在这里她能够相信的只有萧青了,他说他在,她便安心。 萧青从她怀里抱过了程襄,把药瓶塞给了她。 程襄在萧青的臂弯里仍然睡着,苍婧一抚程襄的半边脸,露出了一个母亲无尽的自责。 她恨她没待他好过,亦恨让他陷入险境。 “襄儿,等母亲救你。”随后苍婧便走了,一去不再回头。 苍祝觉得那样不回头的人才是他的皇姐,一个永远只知一往直前的死士。 可她刚才一点不像死士,她露出了苍祝从未见过的模样,她不是冷酷无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