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晚,圣泉宫震怒,当朝的苍祝只披了一件斗篷,便抱着那杂役去了侍医。 听说那杂役手里握着太后的耳环。 听说那盘棋是太后与她下的。 深宫蜚语流传多广,丰月宫却是安静如初。 “今见宫中出水芙蓉,莲开并蒂,此乃吉兆。看来今年的花儿开得定是灿烂。” 苍祝侧目一笑,黧色瞳仁瞬间变的冷透,“皇姐的棋下得不错,接下来就看群魔乱舞了。” “是陛下指点有方。” “凤栖宫女官一案不再追查,陷害萧如丝者为已死的赵瑜,这就是朕判下的一笔。” 而笔落时,他把墨砚砸了,忍了一时,也终究要有个发泄。 “可恨!可悲!朕活人判不了,只能判个死人!” 他的压抑也到了极致,苍婧只与他一杯清茶,“牢里的呈扬侯是那般猖狂,什么都不说,他是料定皇族母会保他。” “陛下,”门外的人抖了抖声音,几分胆怯,“太皇太后有请。” 这实在来的不是时候,往日苍祝也不会做甚,可今日他恼得厉害,大斥道,“朕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这是朕的天下,是朕的皇城!” 苍祝呆呆坐着,看着前来传唤的宫人离去。这一次,他不想失败。这一路上死了太多的忠臣良将,他终究没能达成期望。他常说是他是负了他们的苦心。 浓浓的香薰在殿里回着,渗在他的鼻中,叫苍祝咳嗽不止。 这是他的妻,皇后走时留下的安神之香,借着烛火他走到了香炉前。热度已经灭了,灰烬积满了,快要溢出来了,而冯千娇还是记不得,他受不了这些香薰。 “咚!”苍祝踢翻了香炉。 被惊醒的王全匆匆赶来,匍在地上细细清理着,幸而他是贴身伺候的,否则定要被怪罪。 “陛下这是怎么了?”长寿宫前来相请的宫人问道,这叫苍祝清醒了许多。 苍婧急出了殿门,装得垂头丧气,“本宫也不知哪里惹了陛下,眼下陛下怕是去不了皇祖母那儿了。” “公主!陛下言说过分,莫放心上。”王全喊道,他到底侍奉过先帝,有所分寸。苍祝的失态已经够多,若再传到长寿宫的耳中,不知又会有何事发生。 一晃人影而过,那宫人也便不再追问,回禀去了。 苍婧再度入殿,却听到苍祝严令,“王全,出宫。” 王全停了手脚,乌漆墨黑的手拭了拭眼角,不知所措。 “朕说出宫!”苍祝涨红了眼喊道,一瞬难掩咳嗽,呛得满脸通红。 “可是会惊扰太皇太后啊。” “那你就告诉皇祖母,朕要去祭拜先祖,她也要管朕不成!” 苍婧看他着实恼怒,便道,“王全,你随陛下去吧。” 苍婧未有同去那片陵墓的打算,枯萎的肉骨罢了,何能解忧。也只有苍祝还相信先祖们对他抱以无尽的厚望。 他是被教导成要成为君王的人,他的降生被寄以母后登上至高权位的厚望。 为了有一个儿子,李温用尽了一切玄宗,听起来可笑,可上苍还是垂怜她,在三个女儿之后让她有了一个儿子。 也许是因为这样,苍祝骨血里就是为了皇位而生。而苍婧,作为这个家族里的长女,亦曾被她与父皇寄以是个男儿的期望,可惜事与愿违,她不过是他们的失望。 她名字的由来是因先帝看了眼她,说她生得好看,就唤她为婧,从来也并未有过其他期望。圣泉宫本没有苍婧的立足之地,她承载了父母所有的失望,她只能是皇族与诸侯之间的棋子。 可苍婧,不想认这宿命。 苍婧很久没有在圣泉宫好好走过一回了,回首之刻一株参天梧桐已在她眼前,月光散播枝叶,晚露泛出淡淡光辉,恰似漫天星辰。 植这棵树的,便是苍婧的父皇。先帝失望她非男儿,又因她生时天色大凶,不曾欢喜此女。忽一日见此女右肩生凤羽胎记,大喜,植了梧桐。梧桐栖凤,许正如此女生来带凤。 浓夜之中有宫人弯腰行来,那身姿如佝偻,行步极缓慢。待至苍婧身前时,宫人低语,“公主。” 苍婧看了半日,才知是陈培言。 “你一向自认讨得了人欢喜,怎么就不知分寸,一边惹了皇后要杀你,一边又惹了陛下罚你。” 陈培言跪地哀诉道,“奴自食苦果,可奴从来没有让他们知道,奴是公主送进宫的。” 他受刑刚止,能撑着走来已是不易,行走动了分豪都是痛不欲生。眼看他冒着冷汗,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