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少去不必要的麻烦,东方既白没有带伞,萧若风给了她一把很普通的长剑,趁着夜色在天启城里绕了一圈,最后拐了个弯朝皇宫的方向去了。 皇宫内一处僻静的小屋,屋瓦的缝隙中似有紫色的烟雾冒出,紫气原本为贵气,有帝王圣人之象,可那紫烟却毫无恢弘之感,夜色下更带了几分诡异邪魅之意。 屋内,身穿紫衣蟒袍的中年男子坐在榻上,白皙的皮肤比起年轻女子来还更要细腻几分,面目阴柔诡谲,眉宇间隐隐透出几分妖冶。 此时已过夜半,小屋地处偏僻,远处一列巡夜的禁军经过宫门,甲胄的摩擦声在冰冷的夜里格外厚重,近处有霜雪落在枯败的草叶上,枝头一垂便坠落地面。有一道格外轻盈的气息穿过枯叶残雪而来,幽幽然出现在房门前。 一双眸子蓦然睁开,带着几分妖邪和狠厉,“谁!” 房门猛地被真气震开,盈盈月光从雪地里反射进屋内,一个纤瘦的蓝色人影立在雪地里,逆光看不清他的容貌,月光和蓝衣衬得他肤色极为白皙,和屋内的人比起来,一个是谪仙,一个是妖邪。 这宫殿虽然偏僻,但还是有几个浊清的心腹太监在守门的,如今却一个人都没有出来,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全被面前这位来客解决了。 “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来之前我去皇帝的寝宫转了转,这才来你这儿,毕竟我是个很守规矩的人。”那人慢悠悠地踏过雪地,衣摆掠过之后却没留下半点痕迹。 “放肆!”浊清猛地一拍掌,掌风咆哮而出,房门连同门槛齐齐震碎,断裂的碎片和木屑夹杂在掌风里成为见血封喉的利器。 “讲真的,我听不得这两个字。”蓝衣人伸出手指如同捻起细线一般虚虚一划,呼啸猛烈的掌风止于一线,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在我面前用掌法,蠢得可以。” 掌风在静止和呼啸的边缘发生猛烈的振荡,甚至在空气中溅起了海浪般的波点,蓝衣人抬掌一推一挥,成倍的掌力便如海水倒灌般直冲浊清面门,他的脸瞬间阴寒了一个度,飞身跃起冲破头顶的屋瓦,原先所坐的床榻瞬间被震成齑粉。 浊清已经听出来了,面前这人并不是太监,而是一个穿着太监袍服的女子,而且这女子,功夫甚是了得。 这天启城中,能和他浊清公公交锋的人屈指可数,一位是学堂的李先生,一位是国师齐天尘,那两人都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头了,怎么可能是眼前这名女子? “你到底是谁?” 蓝衣人偏头朝宫门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拔出了手中的长剑,状似随意地甩了甩,夜幕中缓缓飘落的雪花顿时止住了下坠的趋势,环绕在剑身上融化成了一道水流,“这个问题说起来就话长了,你的命可没那么长。” “呵,无名鼠辈,真是嚣张至极!”浊清张开双臂,风雪灌进他的袖袍仿佛将他整个人吹鼓起来,他一甩袖,整个人如同鹰隼般从高处俯冲而下,挥掌之势如雷霆万钧。 蓝衣人旋身起剑,那只是一柄看似平平无奇的铁剑,在她手中却如同舞女的水袖般轻盈柔软,凌波微步却在转眼之间变得气势澎湃,一步一惊涛,击水三千里。 远处巡逻的禁军惊觉这个方向有极为强烈的真气振荡,火把的光芒从各处朝这处偏僻的院落涌来,蓝衣人的步法越来越快,月色下,雪地里,不见人影,不见剑影,却处处是她。 浊清将全身的真气运转到极致,后背已被冷汗打湿,他在心中飞快回忆天底下有什么人能做到这一步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尚且只从别人口中听过两次的人。 传说稷下学堂来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若只是个寻常女子倒也罢了,但她在天启没几天就把一个四品佥事剥光了衣服挂在仙人指路台上,一掌击退了所有上前营救的暗卫,其行事大胆张扬,背后还有人撑腰。 另一次是听说琅琊王萧若风西去乾东城的随行人员里有她,她的武功高深莫测,在乾东城的时候连冠绝榜上的温壶酒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可见一斑。 会是她吗? 他现在的立场还并未与学堂,与琅琊王萧若风对立,若是她,又是为何到此? “你是九皇子的人?” “嗯?”蓝衣人一歪头,她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蓝灰色的眼,那双眼睛似乎在笑,“不是哦。” 浊清心中一沉,在她回答的瞬间,对面的人身上爆发出要置他于死地的杀气,不是吗?那为何他一说对方便动了十成十的杀心? 定然是了。 “九皇子现在可不比当年籍籍无名的时候了,先有天下第一的学堂李先生为师,如今又有姑娘相助,怕是对那九五之位,唾手可得啊。”浊清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