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很大,店里的其他人都看了过去。 站起来的是一个青年,一身潮牌,头发挑染成了紫色,看起来就像是杀马特一样。 他带着满脸怒容地冲了过来,站在两人饭桌前,生气地看着他们。 “我说的是实话,本来厨艺就不过关。”时夕轻轻瞟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听见她这轻飘飘的话,陈启只觉更加生气,他语气不善,“哦?你说得这么厉害,干脆自己当大厨来做这道菜试试啊,能做得比这里的大厨好吗?” 这话他说得很有把握。 面前的女人看起来很是年轻,感觉才二十多岁的样子,厨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所以这女人就算会做菜,也绝对不会很厉害。 而老字号的大厨,可是经过了长期的打磨锻炼,手艺上绝对不会输的。 本来他没想这么说,奈何这女人说的话实在太过分了,情绪上头,他便下意识地说出了刚刚那番话。 他这么一说,却正中时夕下怀,她饶有兴致道:“要是我说我做得绝对比这里的大厨好吃呢?” 陈启立马不假思索道:“那我给你道歉。” “好啊。” “阿启,不要胡闹。” 两道声音同时传来,时夕扭头一看,是之前跟青年坐在一起的老人。 老人穿着朴素的老头衫,边走边咳嗽,陈启慌忙转身搀扶着他。 他拄着拐杖来到桌前,语含歉意,“不好意思,阿启他说话直来直去,我替他给你道歉。” “爷爷。”陈启皱眉,不明白为什么爷爷要对外人这么说。 “闭嘴,还不给我道歉。”拿起拐杖重重地敲在他的腿上,陈从刚吹胡子瞪眼。 陈启咬着唇,最后碍于爷爷的面子,还是低头说了声“抱歉”。 注意到时夕面前的这道葱烧海参,老人目光一闪,语气谦逊,“既然你都说了这道菜有问题,能详细说一下吗?” 老人眼神清澈,还能押着自己孙子道歉,时夕对他多了不少好感。 她细细道来:“先不说味道,这道菜刚端上来,盘子就是冷的,边缘还有缺口,这明显是用的时间长了所以被磕到了,如果这是一家很普通的店,那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但这里可是一家老字号,传承了上百年,一个碗就是这种水平,属实出乎我的意料。” 作为从小在时父的教导下成长的时夕,她做菜的第一天起,父亲就告诉过她,做菜要用心。 每一道菜,只要炒熟炒透,整个碗自然也是滚烫的。 但是沈园的葱烧海参,整体温度平平,吃起来就像是在吃剩菜一样。 可见当初厨师处理这道菜时的敷衍。 还有盘子上的缺口,一直以来便有禁忌,特别是在古代的时候,如果亲朋好友拜访家中,拿出的是这么一个有缺口的盘子,客人便会误以为主人家是拿自己当要饭的乞丐,这是一种非常严重的忌讳。 现如今虽然没有那么讲究,但出于对食客们的尊重,很多饭馆也会在意盘子缺口的问题。 可一个老字号,能够敷衍到这个程度,让人真心失望,如果放在其他讲究的饭馆里面,这盘子基本上都不能端上来。 她说的有理有据,陈启本来还有些不服,但在看到盘子上的缺口时,一下子哑然,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点,甚至心里隐隐还觉得她说得对。 哪有饭馆会将不好的盘子端上来的,这确实有点太离谱了。 心中的不满渐渐散去,他继续专心地听着她说话。 “除此之外,这里面的海参泡发时间太长,一般来说,泡发一个星期的海参做出来的口感单软糯却不失q弹,但这个海参,因为泡发太久,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弹性。” 陈启也点了这道葱烧海参,他此刻正拼命回想着自己刚刚吃的口感,好像,似乎,确实少了点弹性。 原本的美好形象顿时在他心中产生了一道裂缝。 陈从刚目露赞叹,言语之间换了个称呼,“小友说得没错,确实如此。” 时夕娓娓道来:“而且这道菜还多了一丝苦味,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这菜里的葱没有一开始关火炸,这葱段都被炸开了,最关键的是火候又过了,葱炸得又干又苦,不好吃。” “唯一可以称赞的是这道菜的酱汁,除去口感,烧制出来的酱汁味道独特,想必是有独门秘方,如果做好了,那这道菜可以说是国宴级别的。” 感觉自己好的坏的都说了出来,说了这么一长串,她觉得有些口干,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