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春姐弟被拦在贾府之外,并不是因为门子怠慢她们。贾赦贪不贪恋女色贾府的人心里都有数,能不能守住裤腰带实在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就以贾赦的行事风格,有私生子女在外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如何就敢问都不问一句就羞辱嘲笑不给通报? 是贾赦特意吩咐了他们,这对姐弟是骗子! 给贾赦报信的小厮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房间里只有贾赦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过了一会儿,一个模样出挑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进来,颤抖着嗓音道:“老爷,老太太……有,有请。” 江挽春的事情,也传到了贾母的耳朵里。 贾赦深吐了一口气,只觉头痛欲裂,略整了一下衣衫,匆匆地去见自己的母亲。脸色难看,仿佛要去上坟。 到得贾母处,贾母处安安静静的,往常围在她身边哄她高兴的大小丫头们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当花瓶,生怕被人注意到。 贾赦跪在下首,还没说话,便被一个茶盏砸在身上。里面的茶水溅了一身,烫的贾赦失声痛呼。 贾母怒声道:“你干的好事!一家人都跟着你没脸!我问你,那两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贾赦期期艾艾的,看了看屋里头丫鬟,意思让她们退下。贾母见状更觉不妙,压抑着怒火把大小丫鬟都赶了出去。贾赦才膝行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腿道:“是……是在扬州时有的,因那时……故不能认。” 贾母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那时是什么时,等到仔细回想之后,勃然大怒! 几年前贾赦借口去扬州求学读书,顺便也照应妹妹妹夫,一路坐船去了扬州。结果屁也没有读出来,贾敏那边更没去过几次,整日只知道饮酒作乐。 偏那段时日,正赶上皇太后薨逝。 国丧期间哪由得贾赦那边浪荡,她去信几次警告,林如海也规劝多次,贾赦才老老实实窝回屋里,不往那游船画舫上去了。没成想画舫是不去了,窝在家里也不消停,弄出两个小娃来! 贾母抖着手闭上眼睛,心里仔细算算,声音嘶哑问:“是那个小的?” 贾赦连连点头,给贾母说明前事。 江挽春出生时,皇太后还没死。 但江挽春的弟弟、他的小儿子江珏……是国丧期间怀上的。那正经是犯了忌讳才有的人,论理本不该出生。 只是已经生出来了,纵然畜牲如贾赦,也舍不得把自己的小儿子放盆里淹死。于是本来想把外室带回京城的贾赦放弃了这个打算,孩子不认了,只让他们随母亲姓江,假装他们和贾府毫无关系。回京时他给外室留了一笔足够抚养儿子女儿的钱,之后就再没过问过了,连信都没去过一封。 昨日他回府时在宁荣街见到一双儿女和老仆,真是惊的魂都飞了。先一步赶回府中,嘱咐门子一会儿有骗子登门,让他万万要把人赶走。 没成想,赶走是赶走了,江挽春却求着人把她抬到了工部大门口! 细细向贾母解释原委的贾赦说着说着,怒骂起来:“都怪那吃里扒外的忘八羔子!我看他千里迢迢带着孩子们上京,还以为是个好的,哪知道转头就谋害起主家来!” 气急的时候贾赦也骂过江挽春孽畜,但心里更恨的还是那卷了钱财跑路的老仆。要不是那老仆逼得江挽春到了绝境,岂会生出后面的是非来? 贾母气的捶桌:“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现在去怪一个已经跑了的仆人,是堵不住满京城人的嘴巴的! 过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贾家有一对私生子女了,若是没有国丧的事,顺势认下也没什么。偌大的荣国府还缺不了一对小儿女的饭吃,以后家财薄薄地给分上一点也没什么,总归是自家孩子,没跑到别人兜里。贾赦的名声会更差一点,但也危及不到他的位置。 可是! 国丧! 贾母看贾赦的目光,是恨不得宰了他下锅的目光。 偏就是国丧,不过就是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偏偏就是忍不住! 造成如今这样大的麻烦! 认了,以后难免被人拿国丧做文章。不认,人家更要想他们为什么不认,顺藤摸瓜地把国丧的事摸出来。他们矢口否认也没有用,谁都明白什么叫死鸭子嘴硬。 贾母想着恨着,又抄起桌上一小巧香炉向贾赦砸去。香炉摔开在贾赦膝边,香灰扑起,在空气中弥散,迷的人睁不开眼。 贾母犹不解恨,四下寻着东西想狠狠打自己的糟心儿子一顿。 贾赦,他就是小的时候被打的太少了! 贾赦被香灰整的灰头土脸,连连咳嗽,双眼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