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子时才回到客栈,从院门口进去便看到脚下横七竖八睡满人,几乎寸步难行。 尽管如此,墙头、廊下等等还是整齐站着巡夜的士兵,煞有其事。 并不是为了住宿省钱,而是即便包下全镇的客栈,仍然有一部分士兵需要睡院子。同时却多一重被逐个击破的风险,并且每个院子需要安排充足的士兵巡夜……两相比较之下,还不如挤在一处。 缪泠不太会计算其中得失,只是觉得士兵们太苦。 陈颖说:“行军打仗,活着就是万幸。” 常辛却有些羡慕:“我看二公子的士兵是最幸福的,各个穿的是厚底靴,新兵也给配上精铁片缝的护碗。” 俩人因为缪泠出门没带他们紧张得睡不着,见到小姐好好的回来终于松一口气,又有夜色撩人,便敞开了多说些闲话。 常辛说:“他们那个靴子抓地厉害,穿上之后与陈老大击一掌,我还能好好站着。” 当属下这么卖力夸赞一种装备的时候,通常就是希望能够买入。缪泠懂,也不缺钱,却没有表态。 常辛就把话明说了:“咱处处不如人家,兄弟们眼馋,小姐脸上也无光。小姐拉这么一支队伍,不就是为了让别人忌惮吗?总不能是想让人看着觉得好笑吧?” “陈叔,他说的有几分夸张?” 装备的事情缪泠真不懂,若是丝绸她倒是一摸就能分出上下中品。 陈颖点点头,确实值得买:“小姐的这支队伍是廖将军训练出来的,装备对标京畿部队。朝廷这些年拨给兵部的钱层层贪,装备已经十几年没更新,所以一直以来无论与谁对战都是输。” 常辛补充道:“打流寇都吃力,只有一种情况下能赢,譬如陀山猛将一人带飞。” “以前你们说打战打的是粮草,我就努力赚钱,现在又说打的是装备。”缪泠嘟着嘴为难道,“我去哪里买?真是那么特别,肯定军中特制的呀!” 话虽如此,她说完就屁颠屁颠去找林晟。本来就舍不得分开,如今有个好理由再同他说说话,还不赶紧跑过去。 陈颖本来应该拦着的,这么晚不合适,但想着她是去谈正事儿便作罢。 既然队伍已经拉起来,而且花了这么多钱,当然应该认真地好好建设,关键时刻才能派上用场。 客栈建筑已经有些年头,木头的表面呈现深褐色,夜里烛火少,看着到处都是黑黢黢。缪泠原来是兴奋的,走两步就开始害怕,最后跑起来,到林晟门口时已经气喘吁吁。 她还没喊人,门就打开了,落入眼帘的是他一片袒露的胸。大概是开门的动作太急,衣襟微微敞开。 刚到门口他就有感应?这就是心有灵犀吗?今夜他也不舍得分开吧,所以盼望着每个停在门口的脚步声都是她。 缪泠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热烈地注视着。 “怎么了?”他语气严肃道,“出了什么事?跑什么?” 她心里快乐,压根儿没注意到语气不对劲,已经热切地扑进怀里,把他未完的话生生打断。 他衣服穿得少,她衣服本来就单薄,这下子贴近了可以清晰感受到身材有多结实。强壮但不是硬邦邦的一块,皮肉的弹性让人踏实,还自带温度,冬日里清荷烘好的被窝都没这么舒服。 林晟看明白了,跑得急就是想他,没别的事。 他轻轻关了门,面上凛若冰霜,把小姐推离半臂远,教训道:“军营里入夜不能这么跑,容易引起恐慌!” 他怎么这么爱教育人呢?两片嘴唇一张一合,忙碌死了。 他应该有睡前漱口的好习惯,呵出的气息清新好闻,已经没有馄饨味儿。 “林晟~”她甜甜地喊着,尾音带翘。 他立刻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眼神变得柔和些并且充满鼓励,还掐着腰把人提高。 她却有一点懵,鼓励什么?她没想做什么呀? 林晟又把脑袋凑近一些,额头几乎抵着额头,宽容道:“军营里规矩多,下次注意就好。” 她软软地撒娇:“又不是军营。” 她说得很清楚,他却假装听不清,凑近一些问道:“嗯?什么?” 什么呀?她已经分不清问的是哪一个“什么”,只觉得脑袋像被热水烫过,又糊又软,湿烂的一片。 “林晟~”她小声哼哼,眼睛热得快滴出水来,心里急迫,可又闹不清自己究竟要怎样。 他叹一口气,将脸颊蹭着她的粉腮,交错时嘴角轻轻擦过。 感觉痒痒的,她就忍不住转头,他也转头,两片唇就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