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乍闻惨案,心头一阵迷蒙。 睁大眼,春杏母女头破血流,叠做一堆的模样儿仿佛就在眼前,连甜腥腥的血气味都能闻到。 凤姐被那气味冲地作呕。待要上床躺躺,刚起身,下面却开了闸似的,一股热流涌出。眼一黑,身不由主向后倒去。 幸而平儿手快托住,与来旺家的合力,将凤姐抱扶到床上。回头看,那个秋香色金钱蟒坐垫已洇红了大半。 平儿顿时慌了手脚,急唤小红丰儿请大夫报信,又替凤姐儿擦洗,不多时贾母并邢王二夫人都知道了。 贾母因说寻常大夫不好,命人拿自己名帖,请了位擅妇科的六品御医来。 御医诊后,说是劳乏过甚,以致气血两竭,当以止血为要,补气次之。 又道:“病人到这地步,定要徐徐静养,不可受累发怒,切记切记!”说着展纸开方,作辞而去。 晚饭后,就有贾母亲来瞧望,见凤姐面白如纸,颧凸颊陷,心中老大不忍,握住她的手道:“这孩子糊涂,身上不爽利,怎不早说?且好好将息着,养好了,多少大事等你办呢。” 凤姐既悔且愧,枕上叩头道:“老太太,太太信我,才委以管家。谁知我不争气,管了五六年就病了一年多。还要老太太为我费心,真是不孝。”一面流泪不止。 贾母宽慰一番,又劝了许多话,因命王夫人:“从此凤哥儿只管养病,别拿闲杂事劳烦她。家中事务让珠儿媳妇并三丫头接着管。宝丫头呢,也让她来。” 王夫人忙回:“姨太太也病了,宝钗昨儿已搬出去,给她母亲伺疾。” 贾母道:“什么病症?竟这样厉害!往年姨太太生病,也没见宝丫头搬家。这回出去,可见病得不轻,若需帮忙时,只管开口。” 王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想到前夜才检抄大观园,隔天一早宝钗就要搬家。 说来都为蘅芜苑那个春杏,她虽不是薛家人,却日常受宝钗管制。如今做下丑事,宝钗脸上无光,想要暂避也寻常。 王夫人从皇陵来家,非但不让宝钗卸任,还另分了几件事交到她手上。 昨日宝钗说声要走,这些事便都撂开不管了。 王夫人也曾苦留,道:“园里亲戚又不止咱们一个,邢丫头也没抄她,她怎地就无事人一般,想不到避嫌? 你这孩子,就是脸皮太嫩!但凡和邢丫头学学,我也有个膀臂,将来必不亏待你。” 宝钗笑道:“姨妈说哪里话?实在因为妈妈病了,哥哥又要娶亲,我不照管不行。 就算没有昨儿的事,我也计划要走。 只是有负姨妈重托,当真惭愧。姨妈也别心焦,等妈大安了,若您不嫌弃,我再来分忧。” 王夫人心中不悦,但宝钗说得合情合理,也不好强留。 此番种种自不能让贾母知晓,王夫人笑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老太太不必挂心,宝丫头安置妥了,自然还进来。” 贾母点头一笑,不语。 且说宝钗带着莺儿文杏蕊官等搬到杏雨阁,薛姨妈着急忙慌不说,莺儿也私下咕哝:“姑娘忒也心急,这样匆匆出来,人还疑惑我们心虚,私藏了她们丢的不知什么宝贝。” 宝钗啐了一口,正要说话,忽然黄妈走来道:“姑娘,方才老叶来说,春杏出去另有隐情。”一边将张妈夏婆子一节细细讲了。 宝钗莺儿闻听春杏惨死,也唬了一大跳,莺儿合掌道:“阿弥陀佛,姑娘敢能未卜先知?得亏我们出来得快,不然脏水淹也淹死人。” 宝钗只因贾府丢了东西,一个园子翻遍了,独剩薛家诸人没查——岫烟已和薛蝌定亲,自然也算薛家人——未免没好意思。便想赶早出园,把蘅芜苑腾让出来,随她们抄查去。 自然,这只是权益之计,并不为真要出去。 所以她辞李纨时,只说早晚还来,李纨果是个乖人,遂顺坡下驴,让她家去两日。 待园内麻烦了了,李纨看王夫人面上,必要再请她回去的。 到时嫌疑洗清了,又不落人褒贬,岂不两全?因此除了紧要物件,几人走了个光身儿,一点细软没带。 一则彰显坦荡,二来回园便宜。 宝钗原就筹划得极妙,待听说春杏一事,更加暗呼侥幸。 莺儿道:“那…邢姑娘可要提醒两句?以免别带累咱家名声。” 宝钗思量片时,轻轻摇头,只吩咐黄妈多向叶妈打听外头的事。 黄妈笑道:“姑娘放心,我和老叶自幼/交好。后来她跟姨太太到了贾家,我跟我们太太到了薛家,虽几十年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