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起,云烟渐拢。 天师府内,明烛高照,楚南寻细致地将宁神香点上,微微顿了一会儿后,终于觉得胸中烦闷轻缓,稍觉舒畅。不过片刻,一声轻响,半掩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来人正是长子楚玉,楚南寻专程唤了他过来。 “父亲。” 楚玉进门先俯首行礼,楚南寻挥挥手示意他上前。 待楚玉坐定,楚南寻先沉了口气,方才和颜道:“叫你来也没什么别的事,听你二弟说,今日宁王殿下托你前去泽月山为陛下采集玉芝罗,可有此事?” 楚玉点点头:“确有此事。” 近日宁王身体抱恙,楚玉与他相交已久,便去宁王府中看望。宁王虽抱病在身,但心中却一直惦念元贞帝龙体,元贞帝卧床已久,他听闻泽月山间生有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玉芝罗,便委托楚玉去泽月山寻得此灵药。 “殿下自降尊位诚恳请求于我,言明如今陛下龙体一直欠安,朝局不稳,他为人子亦为人臣,心中委实焦急,故而望儿子能替他去一趟泽月山,希望陛下服用此药后能早日好转,尽其身为人子的本分与孝心。且上次父亲也提到过想要采一些玉芝罗入药,儿子便应承了下来,今日父亲事务繁忙,儿子还没来得及说只跟二弟提了两句,不想父亲已经知晓了。” 楚玉一番话说着说着,楚南寻不觉间却蹙了眉头。 许久他都未听到过泽月山三个字了,他微地怔住,“原来如此,殿下既抱恙,那情况如何?” 楚南寻淡淡问了句,他神情里恍惚的变化,楚玉不曾察觉。 “殿下只是偶感风寒,无甚大碍,卧床几日便能好。儿子也送去了府上的寒清丹,殿下用后应该能早些康复。” 话音落下,楚玉却见楚南寻不曾出声回应,只是定定地望着眼前袅袅青烟,不知何时已在不觉间顿住。 从方才楚玉说起泽月山起,楚南寻脑海中的万般思绪便倏地被拉回到六十年前。 六十年前,在他曾还是少年时,泽月山与浔阳镇里曾发生过的一点一滴的过往,尤其是那个身形清绝又傲如日月的身影。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张无双的容颜,和那双洞察世事般赩炽的眼眸。 这么多年过去,忽而想起昆玦,映在他眼前的却不是那双赩炽幽深的眼眸,反而是初见他时玄青色的身影...... 楚南寻惘然,不知故人何在,不知故人可安? “父亲?父亲?” 楚玉迷惑地瞧着他神色惘然的模样,惟恐他是哪里不适,连忙轻唤了两声,楚南寻愣怔间,这才回过神。 仔细打量着楚南寻浑身上下,楚玉忙道:“父亲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那个六十年前的身影从脑海里隐去,楚南寻惟一声轻叹,神色疲惫,只摆手道:“无甚不适,只是人老了,提起泽月山,便想起从前一些往事罢了......” “父亲也去过泽月山吗?” 楚玉仍有些疑惑,眸光中依旧小心探看,不确定他是否安好。 “年轻时去过两次,有一位于我有恩的故人,他曾住在泽月山间。” 忆起前尘过往,楚南寻的声音也不禁变得沧桑。 六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泽月山往前头两座便是小泽山,而小泽山下的浔阳镇上,一家小酒楼里,白衣少年遇上了位玄青衣的公子,少年意气风发正年少,公子绝世无双若谪仙,便是一切的开端。 只是而今想来从前际遇发生时的模样,一切都恍如云梦间。 见楚南寻不过是忆起了前尘往事,并非是身体上的不适,楚玉一瞬也放心了些,立马又回话:“想不到父亲也曾去过泽月山,此番儿子前去,倒可顺便替父亲去看望看望那位故人,父亲你看如何?” “我倒不曾去到泽月山,不过是去过泽月山前头的小泽山,当年我同你祖父、祖母还有清玄叔伯他们一起在山脚下的镇子住过一段日子。” 楚南寻先是摇了摇头,神色忽然又怅惘,垂下眼眸,叹道:“看望倒不必了!那位故人,应该不在那里了,六十载未见,早已不知他身在何方......” “父亲与这位故人竟已相识了六十多年了吗?六十年过去,世事浮沉,那位故人的确有可能已经不在那里了,若是还在的话,如今也应是也与父亲一样了罢。” 楚玉闻言微微有些诧异,思量着若是自己父亲的故人,待到如今这把年纪自然也是年事已高,且多年没有书信往来的话,还有可能人都已经不在了,只是不知消息。 “呵!或许吧!” 话至此,楚南寻笑了笑,神色渐渐缓和,他也不知六十年过去,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