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昨夜月色晴好,今日一早天色便见疏朗开阔,一片碧蓝,只笼着一层薄烟。如鸢往娴妃寝殿去时,正好瞧见两行飞鸿划过,传来几声雁鸣。 今日娴妃比之往常却是起得更早些,早早就梳洗整理好,如鸢在一旁端着梳妆的首饰,玉瑶姑姑正替娴妃簪着只翠翘,便瞧着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倒不知今日有何喜事。 如鸢且正琢磨着,娴妃揽镜自照,瞧着镜里的自己妆容大气温婉,人也更比素常精神好些,笑着就道:“这样便行了。如霜,快去湖心亭里看看还有没有未尽的荷花,若是有,便尽数摘来,今日我要做珍宝荷花酥。” “娘娘,可是淮王殿下要来?”如鸢盈盈笑问,一听到珍宝荷花酥,心里便明白了两分。 萧帝膝下七位皇子,其中序齿第五的淮王便是娴妃所出,自淮王在宫外建牙开府之后便常年在外领兵,不得经常能入宫探望娴妃,听闻是近两年才受召回朝,只是也并不时时行走于宫中。之前玉瑶姑姑曾告诉过如鸢,淮王殿下最爱吃娴妃娘娘亲制的珍宝荷花酥,若是娘娘要做此点心的时候,就必定是淮王殿下要来了。 “是啊,是玉瑶告诉你的吧?你且快去看看,我好早些做了备下!也不知这孩子什么时候采来......”娴妃盈盈笑着,连连点头,几是合不拢嘴。 “是,奴婢这就去。”如鸢笑着应一声,便小心放下首饰盒,匆匆跑去湖心亭,想着大白天的,总不至于还能再撞见那贺大阎王。 ...... 待至午时,正殿里早已摆满了各色菜肴,娴妃静坐在殿内,满心欢喜看着一桌子都是淮王爱吃的菜式,如鸢立在一旁一同静候。只是看着那一桌子好酒好菜,起了个大早没吃两口的她还是不免咽了咽。 自她入昭阳宫倒也有些时日了,却从未见过淮王,也不知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除却从玉瑶姑姑那些听来的那些,闲话时倒也同采莲跟杏儿说上过两句。她与苏杏儿都是一道入的宫,皆不曾见过淮王,便听采莲一提起淮王端得是一脸地心神向往,吹得是天上有地下无,只道是英姿勃发灼灼其华,实打实地人中龙凤。 只是如鸢也听闻淮王性子闲散,不涉朝堂,除领兵之外好像也并无其他长处,就是昨日夏嫔前来,娴妃自己也说淮王是淡泊俗务、闲云野鹤的性子。 如此矛盾之处,一想到采莲的年纪,如鸢便忍不住在心底笑了笑,不过细细一想,依着娴妃这般温婉柔和的性子,想来那淮王应当也是个温和之人。 半晌不见人来,娴妃有些急了,正要唤了如鸢去瞧瞧,却正好等来了杏儿传话,远远地一声:“淮王殿下来了!” 苏杏儿一边小跑一边气喘吁吁,先行来通禀,娴妃顿时眉眼欢喜朝门外望去,方要起身,长廊之下,玉瑶姑姑紧跟着就已将身后之人迎了进来。 晃眼一瞥,如鸢只瞧见一身姿俊宇修长挺拔的身影。 “儿臣见过母妃,许久不见,母妃可还安好?” 来人才从玉瑶姑姑身后踏出,轩昂之姿便实在灼人眼帘,身着一身绛紫朝服极为恭敬地朝娴妃躬身行礼,声音沉稳却明朗。如鸢低着头自然也得朝皇子行礼,只是余光里瞥见这淮王的侧影却似有些眼熟。 “快快起来,让母妃瞧瞧!”娴妃早已等不急,忙扶了淮王起身,眼里流光地笑着将他拉到跟前上下打量,“我一切都好,倒是你,去了这么些天都消瘦些了!先进来坐,饭菜都已经备好了。”又忙唤道:“如霜,把沏好的龙井快端来!” “是。”如鸢浅浅应声,立时将一壶沏得正是时候的龙井茶端过,这龙井新茶本就是娴妃特意嘱咐备给淮王润口的。 “殿下请用。” 如鸢恭敬地将茶轻放在淮王面前,抬首间正好迎上淮王的目光,只是这一眼...... 贺,青? 手上的茶盏已放下,如鸢鼓着眼睛将惊涛骇浪般的异样神色迅速掩藏好,便退至一旁。 一瞬眼神交错,那双亮极且熟悉的眉眼亦让淮王眼中有惊异闪过,只是倏忽间也消失不见,转而泰然自若地对娴妃笑道:“这是母妃宫里来的新人吗?以前倒是不曾见过。” 同昨日夏嫔一样的问话,却叫如鸢现下后背直冒冷汗,怪不得适才她低头行礼时,就觉得这淮王的侧影眼熟,这可不就是昨夜跟之前已经与自己见了两面的“贺大统领贺青”嘛!只是她实在不知,堂堂淮王,缘何要与她称自己是贺青。 只是比之禁军大统领,淮王知晓了她的真名,现下又撞上了她在他母妃宫里当差......如鸢不由得两眼抹黑。 “是啊!你许久不来自然不知。”娴妃笑着点点头,“想你一路从前殿走来也是累了,先喝口茶润润口,再用膳也是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