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眉头微皱,如鸢愣是咬着后牙在贺青的注视下匆匆出了凉亭。 只是刚走了没几步,便闻得身后忽然一声:“等等。” 清朗的声音又再传来,不知缘何,贺青又将她叫住。 如鸢止了步子,背心一寒,不知这贺大统领又怎么了,微微回过头去,却见贺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左脚。 从如鸢方才刚出了凉亭,他就敏锐地察觉出,如鸢的左脚微跛,不太对,但分明又被她竭力压下,像是并不想被他看出来。 如鸢自然是不想被他看出,惟恐多生事端,但方才落水那一遭,教她眼下脚踝又肿了些,她虽竭力忍着痛,但到底还是被他瞧了出来。 不愧是禁军统领,果然目力过人,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而贺青径直走到她跟前,“你这脚怎么了?” 未及如鸢想好说辞,他盯着她的脚踝,只道:“坐下。” 音色平和,却不容置疑。 奈何不得,既然都被他看出来了,如鸢干脆也不装了,直接拖着条一瘸一拐的左腿往回走,可贺青却抬起手臂,示意她可以支撑。 如鸢略微惊讶,贺青犹一脸坦然面色不改,眼前人既一片好心她也不好拂了禁军统领的好意,便搭着他手臂复又回到亭里坐下。 “伸出来看看。” 他神情肃穆,已经敛了眉梢。 如鸢应声,微微敛起裙袂,才见湿透的鞋袜皱巴巴地贴作一团,愈发显现出一个圆润高耸的弧度。她略微惊讶,自己都不曾察觉原来脚踝已经肿得这么老高,怪不得那么疼。 “怎么弄的?”贺青轻轻问了一声。 如鸢只道:“不过是昨夜不小心踩空石阶,从台上跌下,摔了一跤,这才错了位,我自己已经摁了回去,不碍事。” “不碍事?” 贺青俯身下去,看着她脚踝已经肿得像个包子一样,深深望了她一眼。 如鸢讪然地笑笑,就昨晚那种情况,她有什么办法,何况今日更加倒霉。 见她只是苦笑,贺青也没多说什么,起身正襟危坐到她一旁,拍了拍膝盖,“放上来。” 一瞬,如鸢险些未反应过来,疑心自己听错了,没等她开口询问,只又闻他道:“放上来,再不弄就废了。” 她片刻愣怔,只瞧见眼前人英气纵横的眉宇平和舒展。 “我方才惊扰到你让你落了水,眼下替你治脚,也算扯平。” 清朗地落下一句,贺青静静地看着她,目色似山峦上静覆着的霜雪,一片坦然。 同为习武之人,她自然明白,这些大伤小情习武之人惯有经验应对,且眼前人身为禁军统领,只恐多年经验更胜于她,想必正骨复位的手法也比她更到位。 “那......那你可轻点啊。” 如鸢顿了顿,交待了一句,便默然地将脚抬了上去。 贺青笑着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便替她褪去了湿作一团的鞋袜,而如鸢也瞧见,自己那脚踝真是又红又肿,像个发面馒头。 见状,收敛了眉宇的贺青也有些迟疑,不知她跌了一跤怎跌成了这般,一瞬细思,只恐她是从极高的高台上跌下才会如此,先上手探了探错位的情况后,便道:“忍着点疼。” 如鸢自是明白的,就是再疼,她也得忍着不叫出声,便一脸壮士一去视死如归地点点头,随后将头别过,先把嘴捂上。 贺青忍不住暗笑,有那么惨烈吗?然而很快,他却发现如鸢吃疼的反应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大。 她只是别着头看向荷池水面,一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失声,一手搭在栏杆上。牵引筋骨时,余光中他能瞥见她吃痛,而关节复位的那一瞬,也是最疼的时候,她咬着牙,右手抠紧了栏杆,却始终未出一声。 待他轻道一声:“好了。”回过首来,才瞧见她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水。 倒是好定力,贺青笑了笑。 “我来吧。” 如鸢松了紧抠着木栏杆的五指,看着贺青又要替她将鞋袜再穿上,却是不好意思再劳烦他了,跟着收回了脚。贺青也点点头,便将濡湿的鞋袜递给她。 穿好鞋袜后,如鸢试探着动了动左脚,旋即微微惊讶,不得不说,贺青正骨复位的手法果真是比她高上许多,她踏了两步,关节错位的疼痛已经消了泰半,余下的些许疼痛不过是因伤及了韧带,且肿胀未消,一时间自然好不了。 “多谢贺统领。” 这一声是她诚心同贺青道谢,如鸢实在没想到,今夜遇上了他这样不得的人物,没被他逮去受罚,反倒承了他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