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小师兄领了新衣裳,叫弟子们在木桌前排队,挨个发放定制的弟子服。 队伍末尾,排着一个瘦削的少年,他比其他人都高一截,肩背单薄,但笔直挺拔如松。 别人的弟子服都只是略不合身,他倒好,裤腿直接到了小腿处,领口也卡得紧,身上打了不少破补丁,浑身局促。 他面无表情地站着,不说话,也不与别人交谈,黑眼睛平视前方,安静得像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一条挤挤挨挨的队伍,唯独他前后各空出一段距离,周身自成一个真空圈,其他弟子偶尔投过来的目光也是嫌恶和闪躲,仿佛这是什么能为人带来灾厄的洪水猛兽。 很快排到了他,小师兄将新弟子服递给他,突然横出来一只手,粗鲁地抢走了布料上乘的衣物。 “不是,江蘅,你个杀人犯也配穿新衣服啊。” 突然冒出来的是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很瘦,如果江蘅是拔节的青竹,他就是脱了水的干竹子,瘦瘦巴巴麻麻赖赖,细脖子上顶个大脑袋,左右一晃仿佛要脱脖而飞。 江蘅终于动了——仅限眼皮。他抬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脸上波澜不惊。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 “……什么意思?”瘦竹竿低头看了一眼,夸张地嗤笑起来,“要衣服,不会说话?江蘅,你是哑巴吗?” 周围一阵哄笑,显然对于这种画面已经见怪不怪。 发衣服的小师兄欲言又止。 看他没有要还的意思,江蘅放下手,眼神在新衣上停了片刻。 看来这件又拿不到了,他心想,不知道布料还剩多少,拿来加长裤腿够不够用…… 树下的温枕雪看着这一幕,默默叹口气。 江蘅的梦境从被师父遗弃在明家开始。他在明家生活两年,处境尴尬,明家大伯不着家,在家中几乎没有存在感,更别谈亲信,随手扔了一个累赘给掌家的弟弟,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 明夫人从不短他吃喝,有需求也会尽量满足,但这并不能改变江蘅寄人篱下的事实,他在明家是个微妙的存在,明山玉倒是与他关系不错,明夫人礼节周到,明家主却不大待见他,总没好脸。 下人们看碟下菜,江蘅又沉默寡言,如此一来,日子并不舒心。 温枕雪眼看着江蘅游魂一样生活在明家,心情就如同他屋外檐下淅淅沥沥的雨一般压抑,是以当江蘅要和明山玉一起送往青霄剑派,她竟忘了原著情节,有一瞬间真心实意为他能换一个环境而感到高兴。 她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该高兴。 因为紧接着来的,才是真正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