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温枕雪攥着那只信号弹,问小铃儿:“其实拉开这只信号弹,来的也不一定是江蘅对吧?” 小铃儿纳闷极了,“小姐,你到底想要江少侠来,还是不想要江少侠来?你们不是情投意合吗?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为难?” 她就差没说视死如归。 温枕雪拉开铜环,信号弹中冲出来的不是焰火,而是一个咒决,在天际倏地铺平开来,像绽开了一朵巨大的金黄色的花。 大约两刻钟,青霄剑派弟子到了。 “哟,这是谁啊?”但闻此声,温枕雪就知道她的祈祷还是没有奏效,满天神佛,竟然没有一个为她这名弱女子发声! 她闭上眼睛。 掩耳盗铃没有用,江蘅的声音方才还是遥遥传来,转瞬便到了眼前,玩味地拖着尾音,“‘山高水远,后会无期’,温姑娘的无期好生短暂……” 江蘅在她耳畔打了个响指。 温枕雪睁开眼来,看见他,垮起个小狗批脸,满是不高兴。 江蘅倒是看起来心情不错,四处环顾了一下,“我看你好得很,不像遇了危险……”他回了头,要笑不笑的,“闹我们玩呢?” 温枕雪皱皱眉,神色凝重起来,“你要救的不是我,是另一个人。” “谁?” “明山玉。” - 半个时辰前。 主仆二人进了城,前往酒楼用饭。一日内惊心动魄,乍然松懈精神,连温枕雪都禁不住胃口大开,两人点了一大桌菜。 “啪——” 楼下惊堂木一拍,说书先生正襟危坐,不少食客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今天这一回,要讲当地富户钱家的二三奇事。钱家的事是陈词滥调了,当时城内口口相传,相信在座各位不少都听过,这时有人便要问了,既是旧事,为何旧曲新唱呢?”说书先生说罢,哗地展开手中折扇,“自是因为那钱大公子,要娶第三位新夫人了!你猜怎么着?今日便是大喜之日!” 楼上楼下一片哄笑,温枕雪没懂笑点在哪,心不在焉听着,面前摆了半桌淡口菜色,她夹起一根荇菜,兴致缺缺地放下筷子。 “好吃吗?” 坐她对面,小铃儿正狼吞虎咽,一手抓着一只鹅腿,吃得满嘴流油,含含糊糊地回:“好吃……小姐你说得对,城里的烧鹅果真一绝,尤其是这沁芳斋的……好吃得不得了!” 温枕雪支着下巴看她吃。 这幅身体先天不足,脾胃虚弱,又常年清淡素食,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她进城时做的那些功课,全便宜了小铃儿的胃。 小铃儿啃完一只鹅腿,倏地一停,察觉到她过于灼热的目光,登时警惕起来,“小姐,你不能吃哦……” 温枕雪筷子一扔,虎着脸,“你一个丫鬟,也敢命令我?” “……这招您方才用过了。” 温枕雪又捡起筷子,“吃一点点不会有事的。” 小铃儿想了想,“明天再吃吧,明天咱们先去一趟医馆,看大夫怎么说。” 温枕雪咬着筷子尖,愁眉苦脸,“今晚怎么办?饿死我吗?” “桌上很多菜呀。” “我要吃肉。” 小铃儿撅着嘴,拨浪鼓似的朝她摇头。 温枕雪没辙,草草扒拉几口米饭和青菜,便没了胃口,搁下碗,倚着美人靠听楼下的评书。 “……新嫁娘性情怡人,温婉柔顺,钱不尽自是欢喜不已,过了好一时舒心日子。只是时候久了,他心中不免泛起嘀咕来:怎么这新娶的娘子,与那亡故的前妻,秉性习惯处处相似?倒好似故人还魂,来续余情,奇哉怪哉……” 说书人讲的是三年前钱家的几件奇案,至今未能解决,钱家郊外的祖宅到现在还在闹鬼。 话说三年前,钱家有两位公子,大公子钱不尽,二公子钱不走。两位公子都到了适龄年纪,按规矩,应该大公子先迎娶正房夫人,再谈论二公子婚事,依照这个次序,钱家在宛州城中挑选了适龄女子二十余名,先与钱大公子相看。 钱大公子生得周正,有几分附庸风雅的韵致,可惜是个好色草包,一干妙人中,他打眼就瞧见生得最好看的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实在出众,如仙如月,不过她不是宛州本地人士,两年前才来城中定居,据说此前是名散修,做的是行侠仗义之事,身后无背景家族,伶仃一人尔。 这也不妨。钱老爷对两位爱子疼爱有加,只要大公子喜爱,平民亦好。于是三月后,仪仗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