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长眸中,温柔缱绻一一散去,再垂首时,唯独只剩下了空茫的死寂。 那日被祁竹溪如蝼蚁般睥睨的姿态,第一次触动了薛怀知的心神。 他本以为自己会潦草过完残生,最终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是以放任自己颓唐下落。 可他遇到了王七七。 在屈辱破碎的时候被她捡起来,一步一步背着他向着人间而去,或许在那一刻,他便已然知晓了自己的未来。 薛怀知第一次尝到了“贪婪”二字的滋味。 因为他不仅想要做王七七的朋友,还想要做她的……夫君。 指尖轻轻地搭在锋利的刀面上,薛怀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拎起了那把匕首。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闫旭,背对着烛光时眉眼皆是晦暗。 —— 翌日。 薛灵一案在朝堂上被祁竹溪三言两语拍了板,那副强硬的姿态吓得摇摆不定的中立派瑟瑟发抖。 待早朝一下,一个二个都愁眉苦脸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摄政王,是变着法子地让他们站队啊,一边吸纳新的羽翼,一边分清楚究竟谁在一仆侍二主,好剔除这些两边都沾好处的双面鬼。 到底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一片沉闷中,刚被洗清冤屈的林白反而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 他被同僚簇拥着往外走,听着那些打探虚实的话。 “林尚书,你家五姑娘最近喜事将近了吧。”工部侍郎意有所指的问道。 林白心情极好的睨了他一眼,面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口中却道:“未定之事,老夫也不敢随意给个准信啊。” 在场的都是人精,听得出来他话里面的意思。 虽然他们都知道摄政王王府内有一“夫人”,但未有三书六聘的大婚,想必定不是正妃。 那林家五姑娘即使不是林家亲生的,可养育之恩摆在那儿,若真成了正妃,这林家可就彻底一飞冲天了啊。 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纷纷凑过来问林家其他子女的姻缘,想着也分一杯羹。 一片热络中,一道清润的嗓音忽然也凑了进来。 “林大人,不知府上三小姐可还安好?” 这话一出,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面带震惊地看向说话的江遇。 可后者似是看不到旁人的惊骇一般,一如既往的浅浅勾着笑意,一副如沐春风的谦谦君子模样。 “这几日我抽不开身,一直未去探望,林三小姐被污蔑至此,想必定是受了不少苦吧。” 林白也被惊得回不来神,被同僚捅了几下才堪堪理解了江遇的话。 “多谢江丞相的关心,林七言顽劣不堪,教养松散,这番苦受得也不冤枉,就当给她一个教训了吧。” 江遇唇边的笑意浅淡了些。 “林三小姐自幼没什么拘束,随心所欲了些而已,怎么?林大人很不满意?” 这话砸在林白心头上,让他狠狠一震,不明白这江丞相平白无故生什么气。 是因为他骂林七言吗?可那蠢货草包什么时候和这江丞相有来往了? 还是说,江遇就好这一口? 林白心里面百思不得其解,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着他。 “丞相多意了,林七言乃我亡妻爱女,怎会心生不满意呢,微臣只是想对她严厉一些,免得日后冲撞到贵人罢了。” “林尚书大可不必如此严苛。”江遇撩开眼睫,“毕竟林三小姐嫁到夫家后,自可护得她一世无忧。” 这话简直就如一道惊雷,凭白将众人炸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什么叫做“嫁到夫家护她一世无忧”,这江遇,莫不是想娶那黑脸麻子?! 林白受到的惊吓更甚,脑子转了好一会儿后才缓过那口气,但再抬头的时候,江遇却早就上了马车扬长而去了。 回家后的林白都还魂不守舍的,满脑子的都是江遇的那句话,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恰逢林默星陪着她娘来给林白送补汤,一时嘴快,林白便将这件事给说了出来。 边上安静待着的林默星猛地抬头,声音都抑制不住的拔高了些。 “什么?江丞相要娶那个丧门星?!” 林白被她这尖锐的吼叫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将汤盅丢在桌子上,斥骂道:“一惊一乍的像什么话?!给我滚出去思过思过!!” 母女俩被撵出来时,恰好遇到了扭腰摆臀而来的秋实。 “呦!这不是白姐姐嘛,怎么摆着一张臭脸啊?” 白梅被气得脸色黑沉,恶狠狠地盯着秋实。 后者半点不怯,甚至笑得阴阳怪气,“姐姐年老色衰,本就是黄脸婆了,再这般瞪着我都是没用的。” 她娇笑着撞开白梅,悠悠道:“大人需要的,可不是一碗补汤哦~” 林默星被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气得要死,正要破口大骂时被她娘狠狠掐了一下。 “蠢货!在这儿闹起来是还嫌你父亲罚得不够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草包?什么用都没有尽会给我惹事,跟在林若安旁边这么多年,连她三分能耐都没有学到,你怎么不去死啊!!” 白梅越说越气,狠狠甩了林默星一巴掌便甩袖而去。 被扇倒在地的林默星咬着唇瓣哭得伤心欲绝,万般愤恨都被她推到了林七言头上。 都是那个丑女害得她在父亲面前失态!她才是应该去死的那个人!! 一个黑脸麻子,左眼还有那么大的一块胎记,丑到不堪入目,凭什么能嫁给江丞相。 那么风光霁月的一个人,林七言她怎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