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优雅美丽薄纱的小虫,它的身后两三根细长的尾丝被风轻飘飘地举起,就像是宽袍袖带,别有一番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你好。”他小声地开口,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你真的很好看。” 玫瑰花在他的怀里没有哼声。倒不是这位小姐突然转了性子,而是看在对方寿命很短的面子上,懒得去计较而已。 ——从某种角度上,即使骄傲如这朵花儿,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成虫后只有几个小时寿命的小虫活着的时候所能绽放出的绚烂光芒。 这只小虫子张开了翅膀,轻盈地飞了一圈,似乎低低地说了什么,但是它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根本没有人听清。 “唔,但也没有关系。” 北原和枫沉吟了一会儿,把焦距对准,热情地说道:“对啦,我们打算记录你羽化后的一生——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你的身影能够留到很多很多年后,一直被人们记住……” 小虫子安静地聆听着。 它在羽化前,作为幼虫在水下度过了很多年,所以也知道这些话的意思。 它颤动了一下翅膀,似乎在微笑,然后便飞去完成自己种族延续的使命去了。 他们在水潭边,看着蜉蝣这一生中唯一的与天空的接吻,看着这种小虫子第一次张开翅膀,看着它们优雅曼妙的舞和短短一瞬的爱。 最后在夕阳落下的时刻死去。 小小的身体重新跌到了水里,就像它们之前就是从水里面诞生的一样。 北原和枫把相机重新收起来,和其余两个人一起坐在池塘边上,在夕阳下见证了真正大面积的蜉蝣羽化,也就是“婚飞”。 成千上万的小虫从旧有的躯壳中努力地钻出,张开自己的翅膀,跌跌撞撞地飞向天空,寻找着自己心仪的对象,接着在这样最浩大的婚礼中引来死亡。 “蜉蝣在德国也会被叫做一日蝇。” 尼采看着不断落在水面上的蜉蝣尸体,有些突然的开口道。 “啊……”北原和枫看着眼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壮观的场景,笑了笑,“在我所知道的一个国家,它们也被称作在早上诞生,在晚上就会死亡的生物。” ——蜉蝣的成虫有着极其短暂又绚烂的生,也有着极其盛大又无声的死。 其实也算是挺值得羡慕的生物。 只有对死亡还不怎么了解的小王子有些困惑地在旁边听着,但他最后还是明白了某些关键。 “所有的一切都会死亡吗?” 他抬起头,眼中露出有些担忧的表情:“是不是大家都会变成这样?” 变得不会动,不会说话,不会哭也不会笑,没有办法吃东西,也没有办法去抱一抱自己喜欢的人…… “没有哦。”北原和枫揉了揉这个孩子的脑袋,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给对方在童年继续编织着童话。 “大家只是回到了自己的星星上面而已。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待的有点久,所以要回家了。” 安东尼看着北原和枫,表情看上去有点遗憾和不舍:“那北原也要回家?” “当然要啊,每个人都要回家的。” 旅行家把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眯着眼睛轻轻地笑了一下:“好啦,我们走吧。” 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见一大片模糊颜色的尼采看着天空中的阴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显得有些若有所思。 “圆满的完成者在希望者和许愿者的围绕之下,得意洋洋地完成他的死亡……” 这个年轻人喃喃地开口,然后转过头,用很高兴的语气对北原说道:“我知道那本书后面的一段应该怎么写了!” 自从收到了《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这本书之后,尼采整天有事没事就喜欢以搜集灵感的理由四处转转,偶尔想出了后面的情节,就会难得很兴奋地绕着旅行家说上好一会儿。 对于正在思考哲学话题的尼采来说,他是没有心情去关注礼仪问题的,这也导致他显得有点不合时宜。 ——不过另外的两个人和一朵花其实也并不在乎礼仪的问题就是了。也就是玫瑰小姐有时候会唠叨一下,但也只是随意的借题发挥而已。 北原和枫默默按下内心“把好好一孩子带入哲学大坑”的愧疚,毫无障碍地接过了这个话题:“所以这就是至高无上的死亡?” “嗯呐,仅次于此的是在战斗中的死……” 尼采拉着对方的手,认真地走在城外的小路上,绕过那些对他来说有点危险的石子。 他的眼睛亮亮的,几乎完全沉浸在了这种交流好像没有任何障碍的感觉里,轻飘飘地用一段小调哼出了从他脑海里一下子来的诗: “人们啊—— 我对你们赞美我的死 自由的死,他向我走来 因我愿它来此……” 五月的花就已经开满了德国南部的原野,肆无忌惮地烂漫至极的芬芳。有关于死亡的轻飘飘的民间小调像是露珠一样挂在这些鲜花的上面,在夕阳下显得晶莹又明亮。 “我很喜欢这首诗。” 在歌声里,北原和枫似乎想起了什么,很高兴地旧事重提起来:“所以我觉得那瓶利口酒,真的可以在我们活着重新见……唔!干嘛!” 尼采把捂住对方嘴的手拿下来,金色的眼睛透着一种认真的固执:“但你不准说这种话。” “不要想着什么死不死的问题。北原就是要好好活下去的。否则……”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便笑了起来:“安东尼会很难过。” 当然,我也一样。 “肯定会难过的。”小王子在边上小声地附和了一句,明亮的眸子认真地注视着对方。 “喂喂……都说了不要把枯萎的花环放在生命的圣殿里啊。安东尼这么觉得就算了,弗里德你是怎么回事。” 北原和枫挑了下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