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蒂尔经过多年休养,逐渐恢复活泼浪漫的本性。黑发青年热爱家庭,也爱领着一串小朋友小动物小伙伴到处跑看热闹,与另外三只大劳德形成了鲜明对比。要中也说,他们仨多少有点矫枉过正的意思,从前没个落脚停歇的时候,如今终于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没事只爱蹲家里不想动弹。不过大家都挺乐意陪阿蒂尔以及小劳德们出门的,亲子时间嘛,跟外出交际不一样,完全可以接受好吧?
于是今年秋天,阿尔格尔、阿蒂尔、魏尔伦还有,一家人连滚带爬从庞大的基建工程中抽身,出发前往东京都周边几个村庄联合举办的丰收祭松快松快。他们就在那里,听卖狐狸面具的老爷爷讲了件他家小孙子在高速休息区遇到的奇事。
说是一对年轻夫妇着急带娃回家给老人过生日,仅在休息区停留几分钟,待丈夫加满油,妻子买够水,车门一关就风风火火开走了。等到孩子高高兴兴独自上完厕所回来人都傻了,这情况别说夸夸了,我爸呢?妈吗?车呢?
老人的孙子是休息站速食店店长,听那孩子哭得可惨,周围人也搞不清楚家长去哪里了。大伙又哄又劝将近十来分钟,四岁的小家伙才止住鼻涕泡,磕磕巴巴背出妈妈的手机号。直到小孩接过电话崩溃地“妈”出声,夫妻俩才惊觉车上就他们两个人,连忙想办法下高速调头回来接自家崽。
老人家须发皆白,戴着顶草帽侃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详略得当,一看就已经兴致勃勃翻来覆去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熟能生巧了属于是。
“这也太不负责了吧?”阿蒂尔嗑起自家炒的瓜子,跟周围七大姑八大姨一起指指点点。
“是啊是啊,那么大个孩子不见了居然都没发现吗?”阿尔格尔眼睛一眨不眨,全情投入隔壁摊售卖的黑川村传统手工彩布,陶醉得无法自拔。
“嗯。”魏尔伦的话向来很少,双手插兜,顶着小白狗随意敷衍。
“汪!”骄傲挑衅主人脚边满眼羡慕的柴犬,她也就这种时候能打起精神。
之后柴犬是如何腰肢一软,倒在地上嘤嘤汪汪求自家主人也拿脑袋顶起自己的不必多提,时至今日,众劳德突然被当初的饭桌笑话背刺,意外体会到那对夫妇的感受。
不是不上心的,那是家人诶,怎么可能不上心?只是他们忙着惦记情况未明的保罗,担忧遭遇强敌的阿尔兰波,劳神费力解决完难题回家重逢,看到彼此狼狈疲惫的模样又难免慌了神互相关切,确定平安无事还要立马动身处理污染物,加起来拢共不到半个小时却一口气发生了那么多事,这才……呜,都是借口,这不还是忘了吗?阿尔坏坏!
阿尔格尔简直当场自责到崩溃,然而他还不能光顾着自己崩溃,一手按住垂死病中惊坐起的重伤员保罗不许他冲出去找狗,一手摸出手机哭天喊地摇人,至于那只需要被找的狗狗,现在脑瓜子有点懵。
倒不是猝不及防摔到地面疼坏了,狗狗对疼痛不敏感的,即便因为没反应过来,身体重重砸到右前腿上导致这条腿不大使得上劲,她也就埋头舔了舔,专心困惑为什么眼睛一闭一睁,自己还没扑到门上撒娇要贴贴呢,主人们就不见了,自家的大铁皮盒子也不见了,一整个大迷惑事件。
“天哪!仓库整个烧光了!!!”
“焦尸!有焦尸!”
“快看门卫室,好多冰锥!”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血!!!”
“外面的路上有条好深的裂痕!”
“你谁啊离我这么近!嘶,好重的伤?!”
“妖怪!码头一定有妖怪!”
“汪汪!”
白雾散去不过三分钟,恐慌便以可怕的速度蔓延开来。异能者捂着伤口惊疑不定,普通人稀里糊涂炸开了锅,人们携带的宠物狗也受惊跟着一呼百应。码头霎时遍地都在哭喊惊叫,趁火打劫,人群胡乱逃窜,铁盒子到处乱跑,没过几秒就连连响起几下尖锐的刹车碰撞声,伤员哀嚎呼救,引发又一轮动荡。
人类语速一快,用词稍微复杂生僻一点,狗狗就没法听懂了,但是能嗅出大家阴郁烦闷的情绪,跟着同族汪汪了两下,声音微若蚊呐,不禁舔舔鼻子,努力安抚自己疯狂打颤的腿。
她很聪明,明白有主人们在,自己才是可以飞天入地的超级狗狗。目睹如此乱象,如今只是普通小狗的瑟缩了一下,耳朵紧紧贴到后脑勺,本能想找个洞藏起来,等待主人回来。
可这里是码头呀!
小毛球尝试用左边保有力气的前爪刨刨水泥地,连道划痕都没能留下。她的指甲得到了精心修剪,确保不会在玩闹时亢奋划伤主人跟小狗友都是其次,主要是孩子只有三条腿,运动量不够,没办法自然磨平脚指甲,太长会妨碍正常行走的。
当然即便劳德们摆烂不管,小狗指甲也没法在凝结多年的水泥地上刨个坑出来就是。
这里必须强调,的情绪一般非常稳定,可是现在这个局面,最依恋信赖的主人消失不见,所有人都在用气味、声音倾诉他们的惊惧,唯一看起来能刨动的石子路不断有钢铁巨怪奔驰而去。城里长大的小狗牢记主人的教导,知道这样胡乱冲上去挖洞会很危险,可是她还能去哪里找到安全的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