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挑选,还是留给她的秘书或者保镖?理夏坚决不要孩子的强硬态度,以及她是否重用某人全看对方能力的用人标准,青木夫人笃定她会给古老财团带来巨大的动荡。
在日本,不合群是非常可怕的,尤其是大财团们“终身雇佣制度”、论资排辈按年岁慢慢晋升职位的群,要知道这些手段都是换皮以前将军贵族收买武士的方法,是现代日本社会维持的根基。美国用黑船砸开日本国门,是谁从那巨大的钢铁巨兽上看到了威胁?不是每天低头盯着肚皮,发愁明天会不会饿死、可不可以少卖一个孩子的平头百姓,不是躺在民众身上吸血数百年的高级贵族,而是那群地位不上不下的低级武士。他们发现那是威胁,也是阶级跃升的机会,满怀欲望发动明治维新,结果呢,领头羊遭到暗杀,一部分大名将名号换成议员,和以前一样继承世世代代固定的选区,剩下的则随大流利用人脉资本,摇身一变成为财阀——青木财团就是这样来的——普通人,包括当年那群武士,当然可以靠自己天生的机敏抓住变革时机一跃变为人上人(至少青木财团董事会里就有人的先祖这样上位),然而少之又少的“异类”从来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拉拢其他权贵,不断让自己的家族与阶层同化,要么螳臂当车,被庞然大物捻得骨头渣都不剩。青木夫人曾经引入美国财团即所谓“老白男”的力量尝试不合群,结局是投资接连失利,重重打击下被迫放弃董事长之位;理夏倒好,不肯向“老规矩”低头,更不肯向外国人低头,一个人莽莽撞撞向上冲,那些规矩是她够格挑战的吗!
虎父犬子,鸡窝飞出凤凰,这都是有可能的。男人生孩子又不费劲,随着上层人没有压力,子孙后代越生越多,全靠祖先荫蔽的家伙理所应当也会越来越多。依靠祖上荣光吃得满嘴流油,谁会不想把这等好东西交给子孙无穷无尽延续下去?理夏不会,更可怕的是所有人都知道理夏不会,到时候这个离经叛道的董事长选上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家伙继承青木财团该怎么办?数代人靠利益交换、联姻投资产生的牢固纽带荡然无存,难道他们甘心失去棋手的身份,沦落为新一任董事长手里有用留下、没用就滚的棋子吗?
不甘心的。
青木夫人太清楚那些家伙的手有多脏,眼高于顶的蠢货目光短浅,内斗起来不管不顾,不断失利的投资项目险些把财团整个拖垮他们都不在乎。深居老宅的女人当年是主动发去信件,支持数年未见的丈夫把继承人换成千秋。那孩子与渡边家族的阳太结婚,青木夫人亲手养大小女儿,更是看着竹马家的独子长大,她清楚夫妻二人都没有才干,没有就没有吧,有什么要紧呢,有理夏在前,董事会一致认为足够老实、不敢打破常规的继承人才是好继承人。谁料竟会因此害死千秋!至于阳太,青木夫人从来不信憨厚老实到不像出生政治世家的女婿会杀死女儿。
理夏静静看着母亲,多可笑,母亲不理解自己,自己却是理解她的。聪明人在财团待了那么多年,哪里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始终没法接触核心利益——否则也不至于出现“不知道异能者存在”这么大个疏漏——可是那又如何,因为这就要委屈自己吗?跪下一次就一定会不断下跪,母亲的教训她始终铭记;错的是他们不是我,保姆阿姨的宽慰她从来没有忘记。
“对不起,姐姐……”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冲动杀人。理夏披头散发夺路而逃,只隐约听到背后传来妹妹气若游丝的哽咽。你道什么歉,她想骂她,泪水遮住视线,害她试了几次都打不开大门,错的不是你,是父亲,是母亲!他们根本不在意青木财团对我们来说到底是什么!
她回到桥洞,没想到会遇上深夜前来寻找自己的阿久津。他负伤归乡,妹妹也因为社会动荡卷进一场劫案没了,整个人憔悴至极,看到自己浑身的鲜血后竟然还是硬扛着战争ptsd独自回去帮她处理现场。
错的是我。
理夏躲在阿久津的出租屋里瑟瑟发抖,最后等来的不是警察,是父亲的心腹秘书。阳太自首?阳太为什么愿意顶罪,是千秋求的吗?还是阿久津说服了他?理夏不知道,她不敢知道,她为了保持自己不知道的状态什么事都敢做。
终究是我对不起他们,可惜这条路我再也无法回头了。
“大概就是这样。”凶手别开眼,起身撞开痛哭的好友,走过低头不语的知己,将双手递给刑警,“是我划出了致命的那一刀。”
她假装满不在乎地强调,希望尽量减轻好友为她制造出那等死状的罪责。
青木理夏垂眸戴上手铐,主谋束手就擒,糸锯警官当然不会忘记帮凶。管事婆婆与灵媒师还没缓过劲来,看得心绞痛,纷纷转身低头避开小樱的被捕瞬间。
“布谷~”
清脆的鸟叫突兀响起,一连叫了四下,提示主人现在下午四点,可以开始给女朋友须须木准备晚餐了。糸锯警官轮休惨遭加班,如今更是脸涨得通红,赶紧在御剑检事无语的注视下手忙脚乱把电话调回静音,吭哧吭哧掏出手铐朝绫里樱走去。出乎所有人意料,女仆小姐重重推开刑警,糸锯刑警因为她温顺的姿态放松了警惕,一下没站稳,踉跄着跪地伸手想抓。小樱身手敏捷,哪